杨禹抬抬手道:“宗军长起来吧,我说这些并不是要责怪大家,而是想让大家明白什么是天命。”
此时礼曹参军宋茂起身拜道:“使君所言,振聋发聩,也足以证明,我们没有看错人。不过话说回来,使君也不能说未有寸恩于百姓,若非使君,秦州如今恐怕还是战乱不休,涌入秦州的二十万难民恐怕得半数饿死,更不可能有如今物丰民足,教化大行,欣欣向荣的景象。”
从河西带着一众弟子投到秦州,被任命为州学祭酒郭怀也感慨万千地说道:“老朽这大半生,城头大王旗几经变幻,始终看不到天下承平的希望,只能隐居东山讲学,不问世事。直到使君出现,如同一道曙光照亮了这西北,自来秦州后,眼看着秦州革敝鼎新,日新月异,教化大行,百姓安乐,三军用命,官吏勤勉,天下本应如此,天下本应如此啊!使君造福一方,令万家生佛,岂能说没有寸恩于百姓呢”
郭怀比宋茂年轻一些,但也有五十了,身为河西大儒,他一向淡泊权利,沮渠蒙逊和李暠等都曾多次请他出山,他都不为所动,如今却满是感慨的说出这番话,对杨禹评价如此之高,令宋繇、张体顺、张湛、汜称、张显、刘昞等西凉旧臣也不禁为之动容。
宋繇等人被沮渠蒙逊俘虏后,又被杨禹索要过来,如今也算是秦州一员了,别人他们不了解,但郭怀这个河西大儒的为人他们是清楚的,特别是刘昞也是曾有弟子数百人的大儒,与郭怀本是故交,知道郭怀绝不是那种随意恭维他人的人,见他如此称颂杨禹,不禁多了几分期待。
杨禹此时说道:“秦州能有今日,靠的是大家齐心协力,众志成城,绝非禹一人之功。”说到这,杨禹有意转开话题,对庄无忌和杨子安他们道,“将士们征战经年,如今得以凯旋,牺牲将士的抚恤、有功者的奖赏,要尽快拟好,从速发放,莫让将士们寒了心。”
“喏!”
庄无忌与杨义、杨子安等人连忙应是,表情轻松。杨禹太能赚钱了,别的不说,光是现在各军大量出产的棉布和卤城的精盐,便已是财源滚滚,日进万金了,又刚从北凉得到了黄金万两,粮三十万斛,如今秦州钱粮充足,不用为抚恤和奖赏的钱粮发愁,是以众人才如此轻松。
这场庆功宴,一直到下午,不少人喝醉了才尽欢而散。
随后,杨禹单独接见了宋繇以下计二十多名西凉旧臣,宋繇五十多岁的年纪,一派儒雅,当初正是他力劝李暠脱离昏庸的段业自立,辅佐李暠多年,也是李暠给李歆留下的顾命大臣;
宋繇不仅精通经史,而且行政经验丰富,更难得的是为人极为清正廉明,据说沮渠蒙逊俘获他时,他家无余银,只有一屋子的书。
对这样的人物,杨禹给予了非常高的礼遇。他亲自给众人沏了茶,然后才说道:“诸位皆是贤能之人,禹早有耳闻,是已特意向沮渠蒙逊索要诸位,唐突之处,还望诸位莫怪,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还望诸位今后能安心在秦州助禹一臂之力,禹当感激不尽。”
宋繇揖道:“使君抬举我等了,一群失国之人,若真有才,又何至于为人所俘,我等惭愧啊!”
杨禹笑道:“人主刚愎自用,不听劝谏,错不在诸位,诸位何必自责呢,往日已矣,还望诸位能向前看,尽自己一身才学多造福于百姓,诸位在河西的亲朋故旧,若能一并召来,禹更是感激不尽。”杨禹说到这,转身对刘昞作揖道,“特别是刘老,禹听说刘老身为河西大儒,有弟子数百人,如今禹准备在治下多办蒙学,让普通人家的孩子也能免费入学,这需要大量的人才为师,还望刘老能召集众弟子前来,助我教化陇右。”
“让普通人家的孩子也能免费入学”刘昞等人都大为震惊,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追问起来。
杨禹点点头道:“去年各军都设立了学堂,州学、县学也都办了起来,只是蒙学涉及面广,所耗钱粮较多,一时也找不到那么多先生,因此施到了今年,如今钱粮方面当已不成问题,正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国家要兴,教育先行,禹不想再施了,今年至少也要先办百余所蒙学,以后有了余钱,再逐步增加。还望刘老与诸位助我,多招些德才兼备者前来,施教化于陇右,为往圣继绝学。”
“难怪……”刘昞感慨地说道,“难怪连郭怀也对使君推崇备至,使君义举,当真是前无古人矣!刘昞复何言哉,今后这六尺残躯但凭使君驱使。”
继刘昞之后,二十余人都一齐表态,愿为杨禹效力。杨禹当即宣布了对各人的任命,宋繇出任原本由杨禹兼着的吏曹参军,张体顺任监察院丞、张昞任礼曹主事、张湛任工曹主事;
这些官职听起来只是参军、主事之类的,实则权力不小,比如宋繇的吏曹参军一职,如果杨禹也像沮渠蒙逊他们那样称王立国的话,那宋繇就是吏部尚书了。
剩下的人中除了任张显大夏县令,余者也都一一作了安排,可谓是皆大欢喜。
五月的黄昏,知了在后院的斜松上鸣叫着,霞光染红了回廊亭台,池上荷叶田田,青蜒在水面上飞来飞去。
快两年了,杨禹难得有这么放松的时候,回到后衙的他,躺在凉亭中的竹簟上,头枕着姚怜的脚,姚怜轻轻帮为他打着扇,魏小婵在帮他捏着脚,慕容楚穿着粉紫罗裙,蹲在亭外烹茶,姚清秋坐在长几后抚琴,琴声如山间溪水在流淌。
“真好,要是能天天如此,岂不快活似神仙。”杨禹闭着双眼,来回轻摇着头喃喃说道。
魏小婵笑道:“郎君要是想,也不是不可以呀。”
“呵,哪天这刺史我不干了,带你们上终南山隐居,天天过着神仙一般的生活,如何”
“婢子几个倒是想啊,只是不知道庄家小娘子和那北凉公主肯不肯让郎君上终南山呢。”
杨禹抬起一只脚,在她腰间挠了挠,笑道:“你们呀,就不能不提这一茬吗,好歹让我放空一下脑子吧。”
魏小婵娇笑着躲开小蛮腰,继续逗杨禹道:“郎君,你都快要大婚了,不如今晚就让楚楚姐和清秋姐侍寝吧,婢子听说晋太子成婚前,宫中是要先选才人去给太子侍寝……”
“小婵,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姚清秋琴也顾不得弹了,起身冲过来,魏小婵连忙起身逃避,两人打闹着,魏小婵被逼到了凉亭的栏杆上,逃无可逃,被姚清秋挠得扭来扭去,格格直笑,结果身体往后靠得太多导致重心不稳,她惊叫一声栽向栏杆外的池塘,情急中抓住姚清秋的手臂,结果把姚清秋也拉了出去——扑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