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如今的胡麻有本事在身,艺高胆大,但如今荒山野岭,深更半夜,看到了这般古怪邪异的纸人,还是不免心里一阵发怵。
这似乎是来自于人的本能,有时候倒与本事关系不大。
不过有本事的人缓过来也快,微微凝息,压下了这突如其来的恐慌,握住了刀柄,低声询问。
“是邪祟的鬼丫鬟来了。”
张阿姑等那两个纸人,重新飘回了林子里面,才压低了声音回答:“瞧着,应该是有某个大邪祟在附近,它闻到了咱们的生人气味,便派了小鬼出来勾人了。”
“俺布了香阵,她们找不到我们,便只能在这里不停的转。”
胡麻心间微凝,便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那两个丫鬟,头一次看时,还是两个人的模样,若是普通人在这时,恐怕他们看到的就是两个提了灯笼的丫鬟,又正赶上刚落过雨,周围湿寒,人人倦怠,脑子便也不清楚。
说不定就真的迷迷糊糊,跟了这两个丫鬟去喝热汤。
当然,这一进了林子,便指不定谁喝谁了。
自己是得了张阿姑提醒,头一次看她们是人,但心里留了神,再看就成了纸人。
胡麻道:“那现在怎么办”
张阿姑看着纸人丫鬟,以及她们手里提着的一点光亮隐入了林子之中,便转过身来,手指轻轻抹向了胡麻的眼睛。
胡麻由着她手指按来,能够感觉到她指尖粗糙,想来平时也是干了不少农活,但抹过自己眼皮之后,却留下了什么东西,微微湿润,眼珠感觉一阵冰冷。
正想询问这是什么,张阿姑已经放下手掌,按住了他的手臂。
胡麻也立时会意,再度向远处瞧去。
这次再看,却是连纸人丫鬟也没有了,赫然只是看到两团鬼火从林子里飘了出来。
它们起起伏伏,一停一顿,在林子外面转悠着。
耳间依稀可以听到山风里,仍是有着若隐若现的女子声音:“过路……客人……”
看样子,这两团鬼火,才是真正的本体,无论之前自己看到的两个丫鬟,还是后来冷静下来看到的两个纸人,都是邪祟的变化。
她们确如张阿姑所言,不停的飘出了林子来回逡巡,仿佛因为知道有生人在这里,偏偏找不到,越来越着急,一圈一圈的在周围转着,像股旋风。
“给你抹的是棺底泥,能瞧见邪祟的真模样。”
张阿姑趁了它们飘得稍远些,向胡麻道:“你顾着点后面的人,别让他们发出了动静。”
“棺底泥”
胡麻伸手小心触了触,心底稍有些恶寒,又道:“这东西抹上就能看见”
“棺底泥,柚子叶,牛眼泪,都是能让人看见它们的东西。”
张阿姑这一路上,也习惯了胡麻爱问问题,低声解释道:“俺烧的香阵,则是让邪祟看不见咱们。”
“……”
胡麻向前一看,便看到张阿姑面前,已经烧起了四五束香,都是星星点点的插在外面,香的烟气飘了起来,星星红点,在这夜色里更是明显,但偏偏,那两团鬼火却看不见。
它们飘来飘去,有时候都与这些香烧出来的烟碰到了一起,便又荡向了远处。
“香阵”
胡麻一边看着,一边将这些香的数量与排布方式记在了心里,然后才回头看向了身后的车把式与伙计。
这些人真是命好,这会还正呼呼的睡着,倒是不知道正经历这离奇诡异之事。
那头驴倒是醒了,紧紧的夹着尾巴。
周管家如今也醒了过来,正靠在墙壁旁边,只是他一把年纪,却是个懂事的,虽然吓了一跳,但也没有发出动静。
黑夜里彼此之间,都瞧不太清楚,他还向胡麻打了个手势,示意要帮忙。
“这林子里也不知是什么邪祟,比红灯娘娘怎样……”
胡麻一边观察着身后的人,万一他们忽然醒来,发出动静,惊动了邪祟,那便大事不妙,自己需要随时准备着敲晕他们。
但心里却也不由对那两团鬼火好奇,按照张阿姑所说,这两个只是出来找活人的小鬼,也就是说,林子里面那个,才是真个要吃人的大邪祟啊……
但以自己眼力,却判断不出这邪祟有多厉害。
那如何又怎么着要不要找合适的机会出手对付它
心里想着,便看向了张阿姑,却见她居然只是不停的照看着身前的香阵,那些香有时候烧的慢,有时候烧的快。
但她只是全神贯注的看着,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伸进了包袱里,每当有一柱香快要烧尽,便及时的补上,如此香阵一直存在,外面那鬼火便也一直晃悠。
如今苦熬了约大半个时辰,那两团鬼火愈发的焦急,忽地噗一声爆碎。
紧跟着,林子里面,忽地刮起了一阵怪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