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你……”</p>
直到被胡麻如此重话说到脸上，这李家主事，才仿佛回了点神，猛得抬头看向了胡麻，更里带着崩溃，沮丧，不甘，疲惫。</p>
最后，却都成了苦笑：“你们还想得到什么？”</p>
“李家，根基都被你们毁了，又哪还有值钱的东西？”</p>
这会子他身上甚至都有了种自暴自弃的感觉了。</p>
本以为，这场斗法哪怕输了，也只需要交出那两只秤砣，最多与他们平分血污池。</p>
可孰料，血污池都不属于李家了。</p>
从此之后，无常李便会低于其他几姓，心间沮丧，可想而知。</p>
“要你们的一切。”</p>
而胡麻则是认真看着他，缓缓道：“李家的无常，石砣，家主印信，以及……”</p>
“你们李家的母式。”</p>
“……”</p>
“母式？”</p>
李家主事骤然听见这两个字，神色居然显得有些奇怪，还以为胡麻是在嘲讽。</p>
李家的母式，大概从今天开始，就成了一个笑话吧？</p>
他还要这做什么？</p>
“老井呼名确实一般，我都没想到，堂堂无常李家的母式居然消耗品……”</p>
胡麻并未掩饰自己眼中的嫌弃，道：“但你们李家可以窃取血污池二十年，不为人知，也未受到血污池的反噬，这份本事我倒是很感兴趣，我要你，将这本事，完整的告诉我。”</p>
此言一出，不仅李家主事，就连二锅头也顿时觉得有些奇怪。</p>
‘为何要这窃取天地本源的法？’</p>
‘分明这场杀劫一起，任何门道，都会被推平，这世间法门，都可能会被推平啊……’</p>
而李家主事也是反应了一下，才忽然认真看向了胡麻，倒真是难以形容这会子他心里的奇怪念头。</p>
胡麻点明了要他们李家的法，倒让他觉得心里稍稍宽慰，似乎李家人数代人之积累的心血不是那么一无是处似的，恍惚之间，咬牙道：“我，这些我都可以交给你……”</p>
“但我有一个条件。”</p>
“……我知道李家输了，没资格谈条件，但我，还是要说出来。”</p>
“……”</p>
胡麻并未抢白，只是皱皱眉头，道：“你讲。”</p>
李家主事深呼了口气，忽然道：“我要你保举我李家两位女儿，去保粮军中任职。”</p>
“不跟别人，就跟着这杀劫缠身之人，保证她们令行禁止，不生二心。”</p>
“……”</p>
胡麻听着，都略一怔，倒是哂然。</p>
要不怎么说，十姓主事，其实都是非常聪明的人呢？</p>
他缓缓点了下头：“我答应了。”</p>
李家主事直到此时，也才深呼了口气，向了胡麻道：“首先，你要找一口井……”</p>
无常李家，倒确实是愿赌服输之人，或者说，他们一开始就准备了要与胡麻等人合作，差别只在于输的太过突然，而且他们甚至都没有时间去生出赖账与两败俱伤的决心而已。</p>
不仅胡麻所要的“窃取”之法，源源交待了出来，其他的印信，调令，石砣，也都一一交出。</p>
这些事物，到了胡麻手里，便等于镇祟胡家，吃掉了无常李家。</p>
至于五只石砣，更是已经可以凑齐了。</p>
罗天大祭的五镇，如今便已有了一镇在手。</p>
胡麻与二锅头一起返回了阳间，仍在这猛虎关前，抬头看去，只看到了猛虎关上，早已插上了保粮军、铁槛军、白甲军的大旗。</p>
如今这一片天地之间，血雨方停，冷日初升，阴风的风刮来刮去，风中满是血腥味，关前人头，皆已埋葬，正有无数褴褛之人，前来领粥。</p>
粥香与血腥味融合到了一起，居然是谁也不曾想过的融洽。</p>
胡麻立于猛虎关前，看向天下，倒仿佛已经看见了结果，这一番滔天杀劫起处，什么猛虎关，什么神赐王，乃至无常李家的堂官跑腿，再什么江湖异人，奇术邪法，皆不堪一击。</p>
而以红葡萄酒小姐为代表的很多转生者，都已经开始自愿投入了这场杀劫。</p>
他们会摧毁一切，也会让人明白为何摧毁，以及如何活命，重生。</p>
这才只是刚开了个头而已，这场杀劫会愈来愈凶。</p>
命数轻重会抹平，什么草头王，什么世家贵人，都将会在这场杀劫面前俯首，否则便人头落地。</p>
“老兄，交给你了。”</p>
而望着这已经打开的局面，胡麻便在这猛虎关前，将从无常李家拿来的一切，都给了二锅头，其中，还包括了镇祟府内的“金甲集”与“递阴书”。</p>
金甲集，可以驱使镇祟府内的金甲力士，递阴书，则可以保证二锅头随时联系到自己，以及驱使天下鬼神之能。</p>
“啥意思啊？”</p>
二锅头听着他的话，却有些懵了：“这才刚起了个头，你不回军中去了？”</p>
“你们懂得道理比我大，这些事情也会做的比我更好。”</p>
胡麻深深的吁了口气，认真看着他，道：“所以，我要去做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p>
二锅头倒是有些惊讶：“比集聚天命，斗败十姓更重要？”</p>
胡麻点头，慢慢道：“是！”</p>
二锅头虽然还是有些不太了解，但也知道胡麻不是个急躁的性子，加上他也有太多事情，要去了解，去与红葡萄酒小姐商量，便也只好答应了下来，匆匆向了保粮军中而去。</p>
而胡麻则是目送了二锅头走远，神色也已崩紧，安静的站在这里，行功片刻，便等到了老算盘，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满身都是泥浆。</p>
“这……这事……”</p>
老算盘分明还有着太多想要问的，但胡麻却在看到了他的时候，直接道：“我让你帮我联系国师，可曾找到他了？”</p>
“找到了……”</p>
老算盘倒是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p>
只是胡麻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便点了下头，道：“带我过去见他，我有问题要问。”</p>
“什么问题？”</p>
却还不等老算盘回答，胡麻便听到了身后有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转过头去，便看到了洞玄国师，他站在了早先本来应该是一株松树的位置。</p>
自上京城分开，到如今，已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再看到他，却已没了当初身穿道袍，飘然出尘的模样。</p>
脸颊还是那般枯瘦，但却换下了道袍，胡须篷乱，眼睛也没有此前清澈，通透般的神彩。</p>
老算盘一见了他，神色便有些尴尬，悄悄低下了头，向胡麻道：“他比你还着急呢，一听你要见他，几日前便过来了一道影子……”</p>
“我需要知道，归乡境界怎么走……”</p>
胡麻没有半点的犹豫，便看向了国师，慢慢道：“你早在骗我修成九柱道行时，曾经说过有人间上桥之法，甚至还有可能，以此法直抵归乡境界。”</p>
“这话，该有下半句。”</p>
“归乡？”</p>
国师听到了他的话，甚至都觉得有些荒唐，冷声道：“照你现在的路子走下去，天地之间，将不再有法，不再有术，只有一帮挥着刀，大杀四方的乡民……”</p>
“你挑起了这一切，却又过来问我，何为归乡？”</p>
“……”</p>
“是！”</p>
而迎着国师的质疑，胡麻却只是默默点了下头，道：“这天下的法都会消失，但我要在这一切消失之前，达到真正的归乡境界。”</p>
听出了他话里的坚定，国师的脸上，倒仿佛露出了讥嘲：“说到底，你也想成仙？”</p>
胡麻袖子里握着一块衣襟，乃是从血污池中带出来的，他缓缓握紧，徐徐吐出了一口气，低声道：“成仙没有意义。”</p>
“但归乡，却很有意义！”</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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