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直言自己这身打扮和不修边幅的“妆造”,就是为了尽可能地往角色“高强”上去靠。
“哦收摊所以你是为了这个角色,事先做好了准备,甚至还去体验了生活是吗”
这次开口的却是从景琛进门以来,一直都眯着眼睛观察着他的陈天生。
“对的,陈导。我为了准备这个角色,在安阳菜市场那边当了三个月的卖鱼摊贩。可能现在身上还有点儿味道,各位老师不要见怪。”
景琛咧开嘴一笑,露出和他此时年龄正相符的腼腆之色。
“不要叫我陈导!这部戏,只有一个导演,那就是徐舟导演。”
陈天生淡淡地强调徐舟这位导演的“正统性”后,又提出了一个更加有针对性的疑问。
“我记得我发出要选角的说法到现在也只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吧,你怎么就能提前三个月先“体验生活”了呢”
陈天生的话可谓是有些许“毒辣”,要是景琛没能给出个合理的说法,那证明他上一句话就是在说谎。
这让导演徐舟都不由地有些侧目惊讶,毕竟这景琛明明是走的陈霖锋儿子的关系的啊
咋感觉这老子还质问上了自己儿子的“关系户”了呢
“是这样的,之前陈霖锋大哥跟我聊过这部剧,所以我提前就先做好了准备。”
这一波,景琛主打的就是一个坦诚。
奇怪的是,陈天生这时候却是点了点头。
本来还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觉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重新变得有些慈眉善目的模样。
“你说你为了高强这个角色,去体验了卖鱼摊贩将近三个月的生活是吧,能不能给我们呈现一下,一个卖鱼摊贩的状态呢”
这次开口的是导演徐舟。
不得不说,虽然还没有看过景琛的演技怎么样,但仅仅是他进门后的这一连串表现,就已经勾起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兴趣。
景琛目光在桌子上的杂物巡了一圈,问坐在旁边的编剧妹子借了本书还有一把梳子,站起身来就示意自己开始了。
以梳子为刀,以那本书为鱼。
只见他自从一站起来,浑身上下的气质就突然变了。
只见他拿起“刀,先往“鱼”的身上一拍,然后“除鳞”,“开肚”,那熟练的手法让在场的人都仿佛真的在观看着杀鱼的全程一般。
之间他往那虚空中的“秤砣”一搁,“盛惠二十八块钱。”
“诶!有点儿多了,能不能给我便宜点啊”
导演徐舟突然开口接茬。
景琛脸上的笑意一僵,“不是,老板你刚才也没说啊!我现在鱼都杀好了你才杀价没有这样的吧”
“是啊!你都说了,现在鱼都杀好了,就便宜点给我嘛!我马上就给钱。”
只见景琛嘴角抽动了一下,抿了抿嘴,然后又强装笑意,“这样了!我给你抹平了,伱给二十五块就好了,现在生意都难做了,你也行行好,别让我蚀本行吧!”
徐舟没再“抬杠”下去了,也没有再演了,反而和旁边看起来有些惊喜模样的主编剧朱俊臣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看来你这体验生活也真的没白体验啊!”
说实在,到导演徐舟这一趴,景琛算是过关了。
但也仅仅是过关。
毕竟最后拍板的,毫无疑问还是陈天生老爷子。
“确实还不错。”
陈天生缓缓开口。
当大家都以为这就完了的时候,他突然又接着说道。
“既然你说是从陈霖锋那拿到剧本的,又做了这么多准备,那关于高强的戏份你应该也是滚熟于心了吧”
景琛没做谦虚,点了点头。
他有预感,接下来陈天生的话,才是决定他能否拿到这个角色的关键。
“好,你给我试一试这段戏。”
陈天生翻开了手中的剧本,指着其中一段戏份。
剧本里面,高强曾经为了几万块的报酬去替人讨债,却刚好独自目睹了负债人在电鱼时意外身亡的剧情。
而陈天生要他演的,正是在事后分赃完了的那段独角戏。
“需要多长时间准备”
景琛低头看着这段戏,抬头对上了陈天生的眼睛。
“给我三分钟。”
说着,景琛也没等陈天生回应,更没有看剧本,静静地低下头沉思了起来。
这薄薄的剧本里的剧情,景琛早就烂熟于心。
而且在这段戏里头,剧本也就那么几行字,大致意思也很简单。
【张龙和张虎两兄弟找到高强分报酬,两人对于死去的人是黑道老大徐江之子的事实感到极为恐惧,于是在高强的主张下,三人平分报酬,约定好对于这个秘密要死守于口,共同进退。
在张家兄弟走后,高强独自在阳台枯坐一夜。】
而陈天生要景琛演的,就是最后那七个字【在阳台枯坐一夜】。
对的,就是这么简单。
要不怎么说,剧本很多时候只是个“半成品”。
这就考验导演和演员本身对这个角色的构建和理解了。
景琛静静地想着,作为高强的自己,在那无人知晓的那一夜,到底在想着什么呢
三分种很快就过去。
在方桌旁所有人的注视中,景琛进入了角色。
他依旧静静地坐着。
高强就这么坐着,桌上摊着几沓钱。
他的眼睛里也没有痛苦,也没有悲伤,只有挣扎。
但莫名的,一滴泪从他的眼角边滑落了下来。
他伸手拿起那沓钱,比了比,就这么厚。
一条命似乎也就这么厚。
高强是清楚今天有人死了的。
除了那两个死在鱼塘的倒霉蛋之外,那个谨小慎微、懦声懦气,为了几沓破纸一样的钱,在阴暗沟渠里挣扎了十几年,不知尊严为何物的高强也死了。
他想着,怨着,在善恶的边缘徘徊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清晨,阳光依旧如往常一般普照大地。
可在这无人知晓的一夜里,高强的太阳却再没升起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