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此时,被快步赶上来的戴权,一把将狐裘大氅替万岁爷披上。
感受到暖意的崇德帝,正想笑骂一句戴权,注意力却被广场上那一长串的内阁小吏们,给吸引过去。
领头的一名正七品官员,远远望见殿门的陛下,便领着众人放下担子,恭声请安陛见,复又恭敬奏禀。
“启禀陛下,这边是御史和给事中递上来的奏本,这边是各部官员们上的的折子,皆是弹劾西宁伯的。”
闻言,戴权好奇地伸长脖子一瞧。
‘嚯,西宁伯这是惹怒满朝文臣了’
‘广场台阶前,这长长一连串的箩筐,都是弹劾西宁伯的’
崇德帝脸色平静,挥了挥手,让内阁的人先行退下。
下得台阶的崇德帝,随手拾起一本打开,匆匆一阅,眼角浮现出一丝玩味的冷意。
忽尔,崇德帝瞧见广场另一边,几个小太监正抬着银霜炭往殿侧一旁走去。
“戴权,最近暖阁的热气不够暖和,将这些顽意抬去殿檐那处,添一把柴火。”
“老奴尊旨。”
戴权躬身领旨,忙吩咐殿门侍立的内侍,和龙禁尉上前搭把手。
吩咐完戴权的崇德帝,来回徒步活动身子后,复又折身回了暖阁。
紫宸殿殿外一侧,殿内暖阁供暖添火处。
戴权刚抬脚过来,瞧见一名红衣内侍,正准备将弹劾西宁伯的奏折扔进火洞,忙喊了声。
“先别忙,等咱家瞧一眼再烧。”
红衣内侍闻言,茫然转身,不解地问了一句:“干爹,万岁爷不是说直接烧了吗,干爹还瞧他做甚这些文臣来去都是那几句话,儿子都能给念叨上几句了,干爹喜欢听,晚上等干爹空了,儿子侍奉干爹时,再念给干爹听。”
戴权疾行几步,来到添火处,尖声道:
“当然是瞧瞧都有谁弹劾西宁伯,咱家要拿个小本本,替西宁伯给记下来,回头咱家再找西宁伯拿点茶钱。”
一旁机灵的小内侍闻言,急忙飞快地闪身跑了出去,显然是替干爹拿纸笔去了。
“小崽子不错!”
戴权尖尖地笑了一声。
先前那红衣内侍,抬眸见是自己的胞弟,也不妒忌,眨着大眼睛,不解地问了一句:
“干爹,这位西宁伯得罪了满朝文臣,他回来后,还有胆子敢找他们的麻烦还有,今日他这算是狠狠地打了杨阁老的脸面罢,他就不怕杨阁老报复”
戴权直接赏了他一个爆栗,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
“这就是你下面没了那条叽叽,人家是伯爷的原因。”
“……”
不多会,内阁几位大学士联袂来到紫宸殿的广场中。
诸大学士远远便瞧见戴权一行人,正在烧着箩筐里面的奏本。
见此状况,四位大学士面面相觑。
惟有杨瑞和一人,在内阁时面无表情,这时,他的脸上却是青一阵白一阵。
旋即,杨瑞和一拂衣袍,转身抬脚离开。
其他四位大学士见状,他们也纷纷调转身子,打道返回内阁大殿去了。
回去的路上,诸位大学士心思各异。
自上皇登极后,杨季卿先后把持朝政近三十年。
陛下在位三年,如若想亲政,必然是要将承安朝的旧臣,全部给清理出中枢位置。
而承安朝的旧臣头脑,首要便是杨季卿。
内阁诸人,包括杨瑞和,他们早在三年前,便已经猜到会有这一出。
他们当中有急流勇退的,譬如谢敏。
也有寻思靠拢崇德帝的,如王易之、郑琪。
但王易之、郑琪表面上,皆是与首辅一团和气,他们也担心杨季卿一党的打击报复。
毕竟,杨季卿坐在首辅的位置,已经太长时间。
从陛下大力简拔文淮为东阁学士来看,虽说这位东阁学士少了个大字,任谁也瞧得出来,陛下是有意将文淮推进内阁。
而文淮,则是陛下推出来,与杨瑞和扳手腕的领头羊。
今日看来,陛下的耐心,显然是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只是,内阁诸位大学士没想到,陛下竟如此信任西宁伯。
哪怕是现在,满朝堂弹劾他的奏本,堆了长长几大箱。
也撼动不了,西宁伯在陛下心里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