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层的楼，按照门口的指示牌来看，是商住两用的。顶楼部分楼层被某家白领公寓给租了下来。剩下的楼层中，零零散散分布了不少小公司和一些公司的分公司、分部。有些楼层的指示牌那儿空着，有些则密密麻麻排了一列。</p>
严殊在那些铭牌中见到了熟悉的手机维修点、保险公司分部、大楼物业等等名字，但在五楼那一栏上，他什么都没找到。</p>
五楼，没有任何公司的铭牌。</p>
这样的楼层也不是只有五楼。</p>
严殊和吕子奇并未多想。</p>
他们绕过了这一面指示牌，就找到了上楼的电梯。</p>
电梯一共六部，能到达的楼层区域各有不同。</p>
严殊他们等了好一会儿的电梯。</p>
可能是因为下班时间的缘故，电梯几乎每一层都要停一停，直到离开它们的停靠区域，才加速下降。数字跳动着，总算有一部电梯到了一楼。只是，那并非严殊他们等的电梯。</p>
严殊他们听到电梯的提示音，才转头看了一眼。</p>
电梯里出来的都是上班族，这让穿校服、背书包的严殊和吕子奇感到了几分不自在。那些上班族也很意外在这儿看到学生。不过，这些人都赶着下班，也只是看了两眼，就脚步匆匆地离开了。</p>
严殊和吕子奇等的电梯终于到了。</p>
电梯经过五楼的时候有没有停，两人都没注意到。</p>
他们避让着电梯内涌出的人群，等人都走光了，才进入电梯。</p>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p>
按下五楼的按键，那个按钮没有亮。</p>
严殊只当这电梯就是如此，手指移动，按下了关门键。关门键的按钮亮起，电梯门关上。严殊这才又按了一下五楼的按键。</p>
“坏掉了？”吕子奇在旁问道。</p>
“嗯……”严殊接连按了几下。他如大多数遇到这种情况的人，手指贴在按键上，不断用力，也不去细看到底是哪一下将按键给按亮了。</p>
又或者，根本不是他按下去的时候，按键平白无故就亮了。</p>
吕子奇也没有细看。</p>
按键亮了，电梯开始运行，严殊也收回了手，两个人就安心等着电梯到达五楼。</p>
五楼转瞬就到。</p>
电梯没有发出提示音，直接就开了门。</p>
门外的走廊气氛诡异。</p>
走廊上方的灯，半明半灭，没有完全打开。</p>
电梯两边各有两条走廊，但和电梯相邻的这两个T字路口，都只能看到两扇玻璃门，不见门牌，也没有其他标识。</p>
左手边的玻璃门后是还没有撤走的办公桌椅，右手边的玻璃门后空空荡荡，看起来从来没有公司入驻过。</p>
无论是哪一边，看着都不像是住人的地方。</p>
两个男生踏出了电梯，左右张望一阵，才感觉到不对劲。</p>
他们回头，就看到电梯门已经闭合。电梯上显示的数字已经一路往上，想要重新坐电梯下楼，恐怕要多等一阵了。</p>
严殊咽了口唾沫，看看吕子奇，又鼓起了勇气，“看看吧。”</p>
吕子奇想反驳，但没能说出反驳的话。</p>
严殊选了自己站的这一边，直接就往右手边走了。</p>
进入T字路口，再次左右张望，严殊倒是看见了几扇木门，虽没有见门牌号，但那样的木门，看着就像是住宅的门了。</p>
严殊就朝吕子奇示意了一下，依旧是选择往右手边走。</p>
他们走过了玻璃门，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回荡。</p>
这样的声音，让他们心惊胆颤。</p>
吕子奇叫住了严殊，“算了吧？我们今天、今天先回去吧。”</p>
严殊也是心里发毛了。</p>
他这时候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又说不上来。正因为如此，他才进退两难。像是身体里有两种直觉，一种让他前进，一种又拼命叫喊着，让他赶紧离开。</p>
吕子奇一开口，严殊就想点头了。</p>
他的身体像是被拉扯着，又看了看没有检查过的那些房门，稍微犹豫后，终于是冲吕子奇点点头。</p>
吕子奇松了口气，急忙转身。</p>
严殊还显得有些迟疑，但还是很快跟上了吕子奇。</p>
两人的脚步声中，多出了一道杂音。</p>
咔哒一声响后，吱呀——</p>
严殊神经紧绷，惊恐地回头。</p>
吕子奇都吓得想要拔腿狂奔了，却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p>
走廊前方的一道木门打开了。</p>
推开门的手看起来很普通，露出来的衣袖是西装。开门的人很快出现在了严殊和吕子奇视野中。</p>
那是个穿着西服的男人，看那打扮像是外国的职业管家。他望向严殊和吕子奇，视线并不扎人，反倒是很平静。</p>
“两位，欢迎。”男人说道。</p>
他说“欢迎”，严殊和吕子奇都不解其意。</p>
男人站到了门口，手还扶着门把。</p>
门内，又有个年轻男人走了出来。</p>
新出来的人，严殊和吕子奇都认识，正是那天来学校的、孙老师的儿子。</p>
严殊顿时炸毛一般原地跳起。</p>
他心中警铃大作，也顾不得其他，推着吕子奇就奔跑起来。</p>
他们冲到了电梯前，按下了电梯的按钮。</p>
严殊拼命按着按钮，都没有去看电梯所在的楼层。</p>
吕子奇这时才反应过来，大叫道：“楼梯！”</p>
话音刚落，两人就看到面前的电梯门打开了。</p>
严殊正想要冲进去，脚踩在电梯边缘，硬生生刹住了。</p>
电梯门打开，门后并没有电梯厢。电梯井内的缆绳轻轻震动，电梯运行的声音也从电梯井内传来，甚至带了点回音。</p>
“嘻嘻……”</p>
“呵呵呵……”</p>
那其中传出的笑声，就更是回音缭绕。</p>
严殊和吕子奇瞪大了眼睛。</p>
他们都看到了那一根根缆绳上爬着的娃娃。那些娃娃做工精细，五官轮廓不是流水线上出来的统一模样，身上的衣服也五花八门。它们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都扭着头，望着严殊和吕子奇，露出一张诡异的笑脸。</p>
严殊差点儿跌入电梯井中。</p>
吕子奇在后面抓着他，身体还在往后跑。</p>
他本来是想要抓着严殊去走楼梯的，这一下也正好救了严殊。</p>
两人都吓得不轻，都忘了大叫，只是调转方向，埋头狂奔。</p>
才三五步路，就到了电梯旁的楼梯间。</p>
撞开楼梯间的门，两个大男生跌跌撞撞地进入其中。</p>
他们踩到了实木地板。</p>
眼前所见，也并非是一圈圈的楼梯。</p>
他们看到了床。</p>
双人床上铺着被子。被子并不平整。掀开的被子上沾着血，露出的床单上也有血，那两个枕头更是被血浸染了。</p>
地板上是血，墙上有血，旁边的衣橱、柜子上，都有星星点点的血迹。</p>
这是一处杀人现场。</p>
严殊和吕子奇惊呆了。</p>
两人不明白自己怎么到了这里。</p>
严殊迟钝的大脑中还跳出了其他的想法。</p>
他想，这就是杀人现场。这就是他要找的那个案发现场。这就是孙老师的家，是孙老师被杀害的地方。</p>
“嘿嘿。”</p>
严殊和吕子奇听到笑声，身体仿佛是过电般战栗。</p>
他们猛地回头，就看到背后的玄关处，站着孙老师的儿子。</p>
孙老师的儿子手上握着一把菜刀。那是常见的菜刀，刀身很宽。与家里菜刀不同的是，这把刀上满是血，刀刃还有明显的豁口。可以想见，这把刀曾经被用来做过什么。</p>
吕子奇腿一软，就要坐倒在地。</p>
严殊拉了他一把，急忙退进了卧室。</p>
他用力关上了门，哆嗦着，将门锁按上。</p>
卧室的门锁是和圆形门把手连在一起的那种简易锁，即使没有钥匙，要撬开也很容易。</p>
外头的人没有撬锁。他彬彬有礼地敲了门，敲门的节奏不疾不徐。</p>
那一下下的声响，让严殊想起了他曾经听到的脚步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