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走动的样子很是诡异,摇摇晃晃,像是脚步不稳。</p>
他稍微靠近了一些,牛海西就认出对方是顾天师雇佣的那个保安。</p>
保安又走了几步,抬手捂住了腹部,另一手举起,像是冲着牛海西招手。</p>
牛海西哪敢靠近?</p>
可离开这里的路就这么一条,调转方向,就要开更久的车,而且得上高速公路,才能到达下一座城市。</p>
牛海西想到自己的计划,摸着副驾驶座上的钟馗画像,将它们全部抖开,铺在车内。</p>
他一咬牙,踩了油门。</p>
车子的速度飚了上去。</p>
牛海西目不斜视,从保安身边飞驰而过。</p>
他不想看,但他依旧看到了保安的模样。</p>
保安胸腹部都有伤口,血渗透了衣衫,但也没有染红他全身,那伤势好像也不是特别严重。</p>
牛海西正这么想着,就又看到了一个人影。</p>
这次的人影躺在地上,断成两截。</p>
那血染的面孔,牛海西看不清,可那体型和穿着打扮,让他想起了保姆阿姨。</p>
他来不及做出反应,车子直接轧了过去。</p>
车辆小小颠簸,让车上的牛海西身体跳了跳。</p>
他死死握着方向盘,不敢松手,也不敢松开油门。</p>
车速不断攀升。</p>
牛海西从没有将车子开到那么快过。</p>
他心脏狂跳着,额头上的汗水都落到了眼睫上,模糊了视线。</p>
他好像看到挡风玻璃的反光,后视镜中也有奇怪的东西。</p>
他眨了眨眼睛,让汗水落下,定睛看去。</p>
只见车内挤满了人。</p>
副驾驶座和车后座上坐着长相近似的魁梧大汉,他们皮肤黝黑,眼睛如铜铃,满脸的络腮胡子和头上炸开的黑发,让他们看起来威武又可怖。</p>
牛海西手一抖,方向盘转动,车子差点儿撞上路边的围墙。</p>
那围墙早已破旧不堪,被车头擦过,直接就倒塌了。</p>
牛海西努力稳住车子,还想要将车停下,却看到那些钟馗伸出手,抓住了方向盘。</p>
他的双脚也被踩住,无法动弹。</p>
车子继续狂飙,进入死路,一头撞上了前方的小屋。</p>
轰隆一声,房屋倒塌,砖块瓦砾将车子掩埋。</p>
牛海西被气囊打中面门,脑袋昏昏沉沉。</p>
他在迷糊中看到了光。</p>
昏暗的光照亮狭小的房间,也照亮了墙上、桌上的刑具与照片。</p>
牛海西觉得不好,大脑却迟钝地想不明白到底是哪儿不好。</p>
他感觉到有几双手抓住了自己,将自己扔在地上。</p>
一个男人朝他走了过来。</p>
那个男人五官普通,长得毫无特色。</p>
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p>
他转着头,想要看清周围的照片。</p>
他认出了一些照片中的人,大脑稍稍清醒。</p>
“是……是……”牛海西想要说出一个名字,迟钝地发现,他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名字。</p>
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p>
原以为是他地位太低,对方不屑自我介绍,他现在忽然明白,那是对方刻意为之。</p>
即使是假名,对他们这种人来说,都是有风险的。</p>
名字可杀人。</p>
名字也可是仇恨的根源。</p>
如果不知道名字,他即使死时戾气极重,也未必能化作厉鬼,向对方报仇。</p>
他忽然间想起了自己此前的工作。</p>
那个叫怪谈异闻的微博账号,还有那一连串和“黎云”有关的事故……</p>
那个账号注册人的地址……</p>
牛海西看到那个长相普通的男人将一把刀塞进了自己手中。</p>
他蓦地明白了事情的原委。</p>
他又被人抓了起来,高高举起。</p>
他的脖子上被套了绳索。</p>
他手中还握着刀。</p>
抓着自己的手一同松开。</p>
牛海西身体往下一落,手一松,刀落地的声响,掩盖了画卷落地之声,也掩盖了他的呜咽。</p>
他只是抽搐几下,就没了动静。</p>
宋明掏出手机,边往外走,边拨打电话。</p>
“搞定了。”他开门见山地说道,语气不耐烦,“你找到新地方了吗?”</p>
“别急,很快你就能继续杀人了。”管家不疾不徐地说道。</p>
宋明重重吐出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冲动。</p>
吊死一个牛海西,根本无法平静他的内心。</p>
他想要杀人,想要将人切开,看到他们的恐惧,他们的挣扎,还有他们身体中流淌出来的鲜血。</p>
他是一个有病的人,还病得不轻,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点了。</p>
他努力自救着。</p>
只有杀人,才能挽救他。</p>
宋明如此认为。</p>
听管家安排,他稍稍松口气,将烦躁的情绪转换成了期待。</p>
他出了租来的房子没走多远,就看到了警车。</p>
警车朝着他租的那间房驶去,停在了那间出租屋楼下。</p>
宋明冷笑了一声,往地上啐了一口。</p>
不过几十年功夫,这世道就变得这样麻烦了。</p>
想他以前,杀人哪用这么麻烦?</p>
宋明看了眼路口处排成一排的摄像头,心中愤恨地咒骂着。</p>
另一边,敲门无果的警察撞开了租屋的大门。</p>
房间里的凶器、墙上受害者的照片、地上奇怪的画卷,都让警察确定他们没找错地方。他们警惕地搜寻一番,却没在房间里找到任何人。</p>
黄队长和钱警官进入房间的时候,都得知了这一消息,也看到了房屋吊灯上挂着的绳索和下方倒地的椅子。</p>
两人都想到了凶手畏罪自杀的剧情,这场景也很符合畏罪自杀的情况,只是,这房间中缺了最关键的一样东西。</p>
“查查进出的人。”黄队长下了命令。</p>
钱警官抬头,盯着那绳索、绳套看了好一会。</p>
他下意识认为,那里本来挂了个人,而那个人,并非自己挣脱后,逃走了,也不是被人带走的。</p>
那个人消失了。</p>
他一定会再出现,他们却未必能逮到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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