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雪霞一整个上午都心神不宁。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又说不上来。</p>
夏梦慧后知后觉，午饭时才觉察出庄雪霞的异常表现。</p>
“你怎么了啊？昨天晚上那个噩梦让你没睡好？消耗太大了吗？”夏梦慧关心地问道。</p>
庄雪霞听到这问题，一怔，继而舒了口气，“大概是吧。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她刚说到一半，就微微侧头，看向了身后。</p>
身后是食堂熟悉的一体化桌椅，坐满了穿着相同校服的同校学生，人人面前一个不锈钢分格饭盆和一只不锈钢小碗，里面装的菜色也都一模一样。</p>
这整齐的场景，让稍微有一点儿不同都显得尤为突出。</p>
庄雪霞吓了一跳，定睛看去，才发现那是坐在学生中间的老师。</p>
她再次吁了口气，回过头，对夏梦慧道：“是我想多了。可能就是你说的，昨天晚上在梦里太累了。”</p>
夏梦慧提议道：“下午体育课你就说你例假，在教室里休息吧。”</p>
庄雪霞有些心动。</p>
两人慢吞吞地吃了食堂的午饭，又按惯例去了教学楼后的小卖部买零食。</p>
小卖部可不像是食堂，学生们还会秩序井然地依次排队。</p>
呈扇形展开的拥挤人群是这里的固定景色。</p>
里面的人想要挤出来，外面的人想要挤进去。最内圈的学生们嚷嚷着要这要那。小卖部的阿姨面无表情，如同机器人，却又没有机器人的严谨，听到什么就拿什么给学生，根本不讲先来后到。</p>
夏梦慧自告奋勇，让庄雪霞在外面等着，她挤进去买东西。</p>
往常她俩可是手挽着手，一刻都不分开的。</p>
庄雪霞也是有些精力不济，便靠在教学楼的外墙上等待。</p>
她起先还能从众多脑袋中分辨出夏梦慧的马尾辫，到后来也是找不到夏梦慧的踪影了。</p>
倒是让她发现了几個同班同学。</p>
有人冲她打招呼，“怎么你一个人，夏梦慧呢？”</p>
“她在买东西。”</p>
“早说呀。早说我刚帮伱们一起买了。”</p>
庄雪霞只是笑笑。</p>
她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p>
庄雪霞受惊般弹起身体。</p>
拍她的人反倒是被吓到了。</p>
庄雪霞看清了来人，也是她同班同学，便不好意思地说道：“啊，是你啊。我当是什么人呢……”</p>
“你怎么一个人？夏梦慧呢？”</p>
庄雪霞和夏梦慧总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班级里的同学都知道她俩是一块儿长大的，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如果其中一人落单，才会多问一句。</p>
庄雪霞还是那么回答：“她在买东西。”</p>
那同学踮脚望了眼拥挤的小卖部门口，缩缩脖子，“她手机带着吗？”</p>
庄雪霞点头。</p>
那同学立刻兴高采烈，给夏梦慧打电话，神色却是渐渐失望了，“应该是静音了吧。唉……”她表情生动，纠结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最后还是一咬牙，挤进了那拥挤的人群之中。</p>
庄雪霞看着只想笑。</p>
她嘴角刚刚翘起，就感到后背一寒。</p>
庄雪霞的脸凝固住，定格在一个似笑非笑的怪异神情上。</p>
她瞳孔震动，一点点扭动脖子。</p>
她背后是教学楼的外墙，并无窗户之类的东西。</p>
墙壁是一种浅黄色，表面有颗粒状的凸起，并不光滑。靠近地面的部分脏兮兮的，显然是经常被学生踢踩，留下了模糊的脚印。</p>
墙面上什么都没有。</p>
庄雪霞却还是后退了一步。</p>
她说不上为什么，却是觉得这面墙突然变得不一样了。</p>
“霞霞……”</p>
“啊！”庄雪霞尖叫一声。</p>
拥挤在小卖部门口的学生都望了过来，随即有人收回视线，有人还瞟着庄雪霞，一个个交头接耳，低声细语。</p>
庄雪霞脸色苍白。</p>
被她尖叫吓到的夏梦慧也是吓得脸色发白，手中的零食都掉到了地上。</p>
“你……你怎么了？”夏梦慧小心翼翼地问道。</p>
庄雪霞咽了口唾沫，喘着粗气，看了眼刚才还觉得怪异的墙壁。</p>
那墙壁好像又没什么不对了。</p>
庄雪霞额头上满是汗珠，顺着脸颊滑下，钻进衣领。</p>
她打了个冷颤。</p>
夏梦慧捡起了刚买的零食，“你不要紧吧？要不要我陪你去保健室？是不是身体不舒服？”</p>
庄雪霞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我还是觉得不太对……”</p>
“我陪你去保健室吧。”夏梦慧坚持道。</p>
庄雪霞被她搀扶着，去了学校的保健室。</p>
庄雪霞自己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保健老师看她脸色非常难看，一时间也有些担心。</p>
“我打电话给你们班主任，叫你家长来接你回去吧。”保健老师说道。</p>
庄雪霞虚弱地点点头。</p>
夏梦慧抢先一步，报了她们的班级，又帮着庄雪霞拿了手机，给罗兰君打电话。</p>
不多时，她们的班主任赶了过来，让夏梦慧先回了教室，自己陪着庄雪霞等罗兰君来。</p>
庄雪霞躺在保健室的床上，闭着眼睛小憩。</p>
她眼睛一闭上，视野陷入黑暗，听力就变得越发敏锐。</p>
保健室里窸窸窣窣的响动，班主任和保健老师的对话，班主任又给罗兰君打了一次电话……</p>
脚步声……</p>
门外走廊里的脚步声时有时无。</p>
午休的这个时间点，外面一直有学生走来走去，也不奇怪。</p>
可是……</p>
可是……</p>
那声音好像是在保健室外徘徊？是一个固定的脚步声，是同一个人……</p>
庄雪霞忍不住睁开眼睛。</p>
她看向了保健室的门，却只见门外空空如也。</p>
“庄雪霞，你感觉怎么样？要喝点水吗？是不是例假要来了？”班主任一见她睁眼，就开口询问。</p>
庄雪霞摇摇头。</p>
“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班主任又问道。</p>
庄雪霞讲不上来。</p>
“你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难受了就叫我。你妈妈很快就来了。”</p>
庄雪霞点点头，用力闭上眼睛。</p>
眼睛一闭上，那脚步声就又响了起来。</p>
是不是她的错觉？幻听？</p>
还是，脚步声不是从保健室外传来的，而是一墙之隔……保健室的墙外就是室外操场。中间是水泥地。走路不应该是这样的声音吧。</p>
庄雪霞惴惴不安。</p>
又想到声音可能是从楼上传来的。</p>
楼上一层是教师办公室。或许是有老师在那儿走来走去。</p>
初三有个物理老师，就喜欢站在走廊上。经常看到他站在走廊上，不知道在看什么。班级里女生都说他变态。男生们也不喜欢他，说初三学长都讨厌他，嫌他事精，不是班主任，也不是几个社团的指导老师，还管那么多。</p>
庄雪霞胡思乱想着，心情竟然意外地平静了下来。</p>
那脚步声不知何时消失了。</p>
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被罗兰君的声音吵醒。</p>
庄雪霞睁开眼，就看到了罗兰君担忧的面庞。</p>
“妈妈？”庄雪霞叫了一声。</p>
“醒了？还好吗？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吗？”罗兰君问道。</p>
庄雪霞摇摇头，只是被吵醒，有些犯困。</p>
罗兰君跟班主任说了几句，就拉起了庄雪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