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宝力这日下班回家，吃饭的时候给罗兰君和庄雪霞知会了一声：“我接下来几天要加班，回来都要晚了。晚饭就不回来吃了。”</p>
庄雪霞眼睛一亮，赶紧埋头吃饭，藏好自己的表情。</p>
庄宝力就职的公司就是一家小企业，优点是旱涝保收，缺点是没有上升空间。公司里都是老员工，氛围散漫轻松，也暮气沉沉。这群老员工们平时朝九晚五，不迟到，但时不时就来个早退，接孩子放学的、回家做饭的、赶着去看电影的……也因此，每个季度总要正经赶几天工，把该完成工作赶在截止日前完成。</p>
庄宝力需要加班赶工的时候，家里就罗兰君和庄雪霞母女俩，罗兰君懒得做饭，经常是买些东西回来当晚饭。庄雪霞有机会点餐，那自然是选择各种垃圾食品。</p>
庄雪霞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已经是想好了接下来几天的晚饭该怎么安排。</p>
庄宝力却是说到了另一件事：“……早上的香我会点好，晚上你记得点香，香烧完了，记得收拾好，每天擦一次。”</p>
罗兰君答应下来。</p>
交代完这最紧要的事情，庄宝力也没其他要叮嘱的。</p>
一家三口吃完饭，庄宝力洗了碗、清理了垃圾，洗干净双手，恭恭敬敬地站在那小桌前，虔诚祭拜，点燃了三支香，插在小炉鼎里面。</p>
庄宝力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心里念着保佑。</p>
罗兰君也在旁边合掌，也在心里念叨着祈福的话。</p>
庄雪霞在卧室内做作业。庄宝力只要求她初一十五的时候要食素、祭拜，其他时候还是功课要紧。</p>
放下手，庄宝力吁了口气，对罗兰君笑道：“这东西还真挺有用的。”</p>
罗兰君点点头，提醒道：“是不是要买香了？”</p>
庄宝力有些肉痛，但还是咬牙点头，“嗯。我给牛大师发消息。还有那个无根水。”</p>
“行了，有用就行了。”罗兰君拍拍庄宝力。</p>
“我看网上类似的东西，都没那么贵。”</p>
“网上可能是假的。牛大师那儿可能是开过光的。就是破财消灾。这個钱就别省了。”</p>
“嗯。”庄宝力答应下来，又提醒道，“你接下来几天打扫的时候小心点。牛大师说了，那个木箱子千万不能打开，不能破坏封印。”</p>
“我知道。你放心吧。”</p>
“那个木箱子脆得很，里面的东西倒是有点儿分量。”庄宝力说道。</p>
“就是擦一擦，我知道的。平时不都是我在做家务。”</p>
夫妻两个闲话两句，如往常一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耍手机，过了一会儿，等供香烧完，庄宝力仔仔细细地将桌面收拾好，又用专用的抹布给擦拭一遍。</p>
庄宝力忙完这些，才回到沙发上，继续懒洋洋地打发时间。</p>
九点多，夫妻两个叫了庄雪霞洗澡睡觉。</p>
这过程颇为吃力。庄雪霞磨磨蹭蹭，还有功课没做完，夫妻两个只好陪着。</p>
等到一切结束，庄宝力躺上床，拉好被子，关上了床头灯。</p>
房间陷入了黑暗。</p>
庄宝力能听到一点儿风声，是厨房和厕所开着的换气窗那儿传来的声音。虽然关了门，但并不能做到完全密封。</p>
除此之外，就是窗外传进来的人声。</p>
那喧嚣的声音，又有点儿模糊，像是隔了一层罩子。</p>
庄宝力下意识地倾听，渐渐回过味来。</p>
那声音，好像是邻居家在看球。</p>
是那个看球的邻居。</p>
他一下子想到了他被恶鬼掐脖子的那一夜。</p>
庄宝力脖颈发凉。</p>
他缩了缩身体，拉了拉盖得好好的被子。</p>
他在心中默念：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p>
牛大师让他们供那个保家仙，他都供了好些时日了，这段时间也的确没做噩梦，一切太平。</p>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p>
庄宝力像是数羊一样念着这个。</p>
他渐渐感觉到了热。</p>
被子好像被他裹得太严实了，捂得脖颈出汗。</p>
庄宝力翻了个身，拉开了一些被子。</p>
外头电视机转播球赛的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了。</p>
只剩下了“呜呜”的风声。</p>
还有种奇怪的烤肉焦糊味……</p>
庄宝力抽了抽鼻子。</p>
可能是邻居半夜在做夜宵。</p>
现在的年轻人，精力旺盛，大半夜的都要吃东西，还喜欢吃重口味的东西。还是一户川渝地区来的租客，烧菜呛得很。</p>
油烟管道都封死了，每到饭点，却还是有味道飘进他们家。</p>
庄宝力想着想着，意识模糊起来。</p>
轰轰轰——</p>
暴雨倾盆，雨幕笼罩天地，雨声震耳欲聋。</p>
庄宝力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浸入了水中。</p>
窒息的痛苦攀上了他的身体。</p>
庄宝力猛然惊醒。</p>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p>
“你又做噩梦了？”身边响起的声音让庄宝力吓了一跳。</p>
床头灯被打开。</p>
庄宝力闭了闭眼睛。</p>
“没事吧？又做噩梦了？”罗兰君担忧地说道。</p>
庄宝力怔愣地看着罗兰君，抬手抹掉了额头上滑落的汗水，“唔，不是，是普通的噩梦。不是那事情。”</p>
“是不是太热了？”罗兰君问道，“外面下雨了。”</p>
庄宝力看向拉起来的窗帘。</p>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雨声真实存在。</p>
外面下雨了。</p>
只是并不像噩梦中那样猛烈，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但也让环境变得潮湿闷热起来。</p>
“我去把窗户关掉。”罗兰君掀了被子起床。</p>
脚步声出了卧室，到了厨房，又转到厕所。</p>
脚步声又回到了卧室。</p>
庄宝力出神地躺在床上。</p>
“雨都打进来了。明天早上不知道还下不下。天气预报也没说。”罗兰君躺回到了床上。</p>
“嗯。带把伞，以防万一。”庄宝力说道。</p>
“霞霞又不肯带，嫌重。”罗兰君叹气。</p>
“不带，到时候她淋雨回来？”庄宝力不以为然。</p>
罗兰君没再说什么，将床头灯关上。</p>
庄宝力没有任何负担地沉沉睡去。</p>
翌日并未下雨，只是天空阴沉沉的，似乎随时会落下雨珠。</p>
庄宝力不喜欢这种天气。</p>
他的故乡就是这样阴雨绵绵，让人觉得沉闷。</p>
上了香，庄宝力就去了公司。</p>
一整天都不见太阳，雨水也没落下。</p>
晚上，他给罗兰君打了电话，提醒她晚上上香。</p>
罗兰君答应下来。</p>
挂了电话，罗兰君看看津津有味啃着炸鸡的庄雪霞。</p>
“你爸爸打来的，让我们记得上香。”罗兰君没有吃炸鸡，她买了碗面，吸溜吸溜地吃着。</p>
庄雪霞撇嘴，“还特地打电话。就这么点儿小事。”</p>
再小的事情也不是她来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