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p>
<div class="contentadv"> 大伙计手脚麻利，没一会就办妥了。</p>
出来时，只听得那三爷悠然说道：</p>
“东西搁在您这省心。家里头地方紧，磕碎了好几个，管家见了觉得心疼，三番五次的跟我唠叨。我说得，存当铺吧。又安全又省心。”</p>
“您说的是。”</p>
那三爷轻轻放下茶碗，拿起桑皮纸包着的银子，并不打开清点。</p>
一拱手：</p>
“再会！”</p>
朝奉连忙拱手，幅度更大一些：</p>
“您多照顾。”</p>
……</p>
望着那三爷离开的背影，大伙计低声问道：</p>
“师傅，他为什么不选更划算的死当？还有，他为什么不点一下银子数量？”</p>
“今日为师就教伱，典当一行的最深学问——看人！”朝奉擦拭着瓷瓶，“活当，就是客人给自己留下一丝希望，将来或许还可以赎回。他压根不会再来了，可为了那股傲气，倒驴也不倒架，宁愿选择活当，也不要被咱们看扁了。”</p>
大伙计焕然大悟，点点头：</p>
“我明白了。他不清点银子也是为了告诉我们，他有钱，不把银子当回事。师傅您吹捧他祖上的那番话，是给他保齐面子。”</p>
“是啊。”</p>
朝奉似乎颇有感慨，突然扭头嘱咐道：</p>
“记住，以后遇上这种客人你可以压价，但给银子千万不可短了秤。言语上更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轻视！”</p>
“是。”</p>
大伙计没有继续追问。</p>
虽然他有些不理解，可师傅说的话一定是正确的，照办就是！</p>
他是这间铺子里看货眼光最好的学徒。可今日才知，会看货只是寻常，会看人才是王道。</p>
“明日起，你就算学徒出师了。”</p>
“谢谢师傅。”</p>
大伙计兴奋的眼眶发红，跪地磕了俩响头。</p>
学徒6年只包吃住，没有工钱。</p>
出师后就能拿每月2两的工钱了，而且以后还会涨，一旦做到掌柜二掌柜，还能获得身股拿分红，一直拿到咽气。</p>
宽进严出，这就是晋商的智慧！</p>
……</p>
银子到手，精明能干的女人们就三五成群的开始采购了。</p>
今年，砍价特别狠！</p>
八旗姑奶奶们组团砍价，口灿莲花，掌柜的都招架不住。</p>
进入腊月，京城物价飞涨，涨的太猛，一斤米都到30文了。而大米是民生基础，一涨百涨。</p>
裕泰茶馆，</p>
一群旗人老爷们都在愤怒的诅咒那些奸商，同时咒骂都统衙门和顺天府太软弱。</p>
这次所有人都站在一个战壕里，对当前的生活很不满。实际上京城里的汉人也不满，但不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怨言。</p>
普遍的怨气和即将过年的喜气缠绕在一起。</p>
四九城的气氛显的很诡异！</p>
而四九城的核心，紫禁城的气氛就更诡异了。</p>
侍卫们脸色肃穆，按刀宛如雕塑，并无往日的轻松感。</p>
因为，</p>
帝国的南方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p>
大清立国130年，只有三藩之乱和准噶尔能够媲美的危机。</p>
“罪臣阿桂，泣血上奏。江南伪吴王统兵10万，出徽州下饶州，湖口满汉官兵苦战皆亡副都统歧征以下数十名八旗官佐阵亡，绿营总兵副将游击阵亡无算，另有数目不详兵丁被俘。长江水师一战尽墨，提督以下十余人战死，鄱阳湖以东水域尽丧敌手。”</p>
“九江告急！江西告急！东南告急！”</p>
……</p>
京城3品以上官员全部在殿。</p>
总管太监秦驷不带感情的朗读着折子，确保声音足够所有重臣听得见，却又不至于刺耳。语调略带悲愤，却又正气凛然，暗藏信心。</p>
光这份播音技能，若是放到某个时代的半岛王朝，也能混个御用播音员。</p>
读完子，他就悄悄隐匿到了殿内的阴影当中。</p>
死寂。</p>
所有人都低着头，默默消化这个震撼的战败消息。</p>
乾隆突然暴怒：</p>
“你们都是哑巴吗？”</p>
呼啦啦，瞬间跪倒一片。</p>
朝臣们皆是脑袋触地，双手按着金砖。从后面看有点像在练瑜伽！</p>
于敏中毕竟老迈，有些眩晕。</p>
扭头望了一眼跪在旁边的和珅，见这小子正在神游四方。</p>
……</p>
“和珅，于敏中你们说，朕该如何处置阿桂？”</p>
和珅抬头，昂起身子：</p>
“江南贼势已成，如今不宜局部围剿。应当举全国之精兵齐集江南，泰山压顶，没有50万兵都不宜开战。”</p>
“奴才还看过抚远大将军呈送兵部的军报，其中谈到了伪吴王之精锐多来自皖北。”</p>
“嗯？”乾隆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带歪了。</p>
连忙问道：</p>
“可有此事？”</p>
兵部尚书立马出列，证明了和珅所言不虚。</p>
于是，如何处置阿桂的议题，又变成了讨论淮西的民风。</p>
“奴才建议，以皖制皖。”</p>
众大臣心中唏嘘，感慨和珅真是灵活，又被他总结到了。</p>
果然，乾隆点头：</p>
“以皖制皖，微言大义。朕读史也常有此感慨，淮西人素来凶狠。江南李逆倒是好算计。”</p>
一番讨论，</p>
朝堂达成了共识，扩建安徽绿营。</p>
准确的说，是建一支安徽绿营新军，区别于以前的老绿营。</p>
兵额直接定为5万！</p>
所需饷银户部拨一半，另外一半由苏皖共建。</p>
……</p>
于敏中突然冒出一句：</p>
“皇上，老臣觉得可以暂时放松围剿。”</p>
顿时引起了众人侧目，乾隆也有些无名火，眼神不善！</p>
“老臣觉得，江南伪吴政权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个敌人。或可暂时放弃军事进攻，转而从其他方面着手，比如说商业？士绅？民心？”</p>
“于爱卿的意思朕懂了，杀人未必要用刀。朝廷一面集结天下重兵，一边在看不见的战场进攻，麻痹江南众贼。”</p>
“皇上圣明。”</p>
于敏中抬头望着乾隆。</p>
乾隆点头，对这个老家伙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一层。</p>
脑海中冒出一个评价：老奸巨猾！</p>
“两位爱卿所言都是老成谋国之计。历来对江南的围剿太过急切，太过仓促。绿营兵数量再多，也挑不起大梁。是朕轻看了这个落榜书生。”</p>
殿内众大臣瞬间琢磨到了味道。</p>
万岁爷还是圣明啊，居然能承认自己的错误。</p>
看来阿桂的这顿板子依旧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惩罚不疼不痒而已。</p>
同时也对两位军机大臣十分钦佩。难怪他们能混到这份上，靠的就是这份眼力见。知道这次摁不死阿桂，干脆就不泼脏水。</p>
……</p>
然而他们终究还是低估了朝堂倾轧的残酷。</p>
次日，</p>
都察院一年轻御史就递上了弹劾阿桂的折子。</p>
罗列罪名5项，其中最要命的一项是：刚愎自用，忽视预警，以至饶州府失陷，大军南撤路线被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