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关键时刻，先打友军！</p>
兵刃相见的双方都是穿号服的清军，本应该是一个战壕并肩作战的友军，此时却好似仇寇。</p>
冲突一触即发，刀剑碰撞声不绝于耳，更有弓箭手鸟枪手跃跃欲试。</p>
“主子，怎么办？”</p>
“妈的，这种时候谁还顾得上谁？渡船坚决不能让，我也不能露面。刘路你去，让底下人朝贵州佬开枪！”</p>
察哈尔总管哲勇也缩头缩脑，拿手捂着大脸盘，防止被人认出来。</p>
军队火并是朝廷大忌。</p>
若是偶发，那朝廷也没辙。毕竟现场乱糟糟的几千人，法不责众，只能当成一单糊涂账。</p>
但如果被人揭发有统兵大员在现场，且不出面阻止冲突，坐视两军火并产生伤亡。</p>
那皇上和军机处定然不会放过自己。</p>
……</p>
眼看着一艘艘渡船撑篙离开岸边，</p>
贵州镇远镇总兵王生烈心急如焚，2万弟兄全部客死他乡，只怕自己的祖坟都保不住。</p>
他的额头满是汗珠，一会朝着前方的河面看，一会又扭头朝后面看。</p>
刘路望着主子的坐船已过了河中心。</p>
终于松了一口气，窜进人群当中。</p>
低声吼道：</p>
“还等什么，开枪！”</p>
一群督标鸟枪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p>
大家虽然推推搡搡，可其实没人真的想擦枪走火，只是表达出“我们不好惹，你们别乱来”的态度罢了。</p>
“刘爷。这，这可是友军啊。”</p>
“友军？打仗到了关键时刻，踏马的友军比敌军都危险，你不知道吗？”刘路的小眼睛里闪烁着杀意，“开枪！”</p>
一名把总，犹豫拱手问道：</p>
“敢问刘爷，这是总戎大人的意思吗？”</p>
“你过来，我告诉~”刘路一边假意回答，一边掏出解食刀（满人宰杀牲畜、分解肉食的短刀，几乎人手一柄）。</p>
噗，</p>
就一刀，扎进了把总的腹部。</p>
……</p>
“我刘路的话，你们就不听吗？还麻痹的问是不是总戎的军令？”</p>
刘路表情狰狞，右手握着刀柄，用力旋转了半圈。</p>
然后松手~</p>
把总捂着血流如注的腹部，倒地抽搐。</p>
“谁还有问题？”</p>
“都听刘爷的，开枪，开枪！”</p>
刘路快速往后蹿了两步，缩着脖子，低声指挥：</p>
“瞄准那个戴珊瑚珠凉帽的，听我口令，一二，打！”</p>
砰砰砰，几十杆鸟枪陆续喷出白烟。</p>
视线当中，</p>
那个戴珊瑚珠子的武官，还有周围的三四个亲兵一起倒了下去。</p>
中枪的正是镇远总兵，王生烈。</p>
河边的空气几乎停滞了十几息。</p>
突然，</p>
有人怒吼道：</p>
“曰他娘的江西人。他们干死了总兵大人。</p>
“打！”</p>
这一下终于失控了。</p>
原本就挤在一起举着刀剑乱比划的两方人，不由自主的失控了。</p>
枪子、箭矢横飞。</p>
刀剑矛胡乱的戳。</p>
河岸边到处充斥着惨叫、哭骂、还有厮杀的怒吼声。</p>
南赣镇绿营兵和贵州绿营兵瞬间成了生死仇敌。</p>
正应了刘路的那句话：</p>
“关键时刻，友军比敌军更危险。”</p>
……</p>
威远镇总兵，周西发怒火冲天。</p>
望着被抬过来的好兄弟王生烈还在汩汩流血，他终于失控了。</p>
“不怕死的弟兄跟我上，抢船。”</p>
又是经典的赤膊冲锋，大辫子绕脖。将官带头，亲兵簇拥，老兵紧跟。</p>
一般来说，</p>
菜鸡军队互啄，当一方祭出这招时另外一方就肯定败了。</p>
还未上船的南赣镇兵丁被压的节节后退，几乎被推进河里。</p>
而始作俑者刘路在第1轮枪声响起的时候就溜到了船上，跟随他的还有十几個镇标军官。</p>
“快开船。”</p>
“刘爷，要不要再等等？”</p>
“再不开船。待会溃兵一来，船就压翻了。”</p>
只能说，</p>
刘路是懂人性的。</p>
说话间，不远处的一条船就发生了他预言的惨剧。</p>
……</p>
这条船原本几乎坐满了，可船上的人出于一种对同伴的道义，想再拉上两三个人。</p>
可蜂拥而至的数百名南赣镇兵丁，怎么愿意放弃这最后的救命稻草。</p>
双方抢夺之间，</p>
船整个被带翻了，水里全是扑腾的兵丁。</p>
刘路的船，此时已经离开河边十几丈。</p>
他望着被血染红的河岸浅水处，也忍不住嘀咕了句：“我就知道，肯定会变成这个样子。”</p>
船上的其他人默然无语，</p>
他们也想不通，好好的开局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p>
一名千总指着岸上骂道：</p>
“都怪贵州绿营兵，他们要是耐心点，等我们南赣镇渡河结束。不就轮到他们了？”</p>
“是啊，是啊。”</p>
“其实船完全够用的，只要安排好次序，今天起码能过河一大半，剩下的明天午时之前也全部能撤回。”</p>
刘路古怪的瞅了一圈这些人，笑道：</p>
“谁来组织？谁愿意殿后？谁来担保？让贵州绿营先撤，我们南赣镇后撤，你们愿意吗？”</p>
众人唉声叹气，望着北方。</p>
……</p>
人性，是趋利避害的。</p>
心中的魔鬼一旦释放出来，就再也收不回去了。</p>
南赣镇渡河后，没有让船只再回到北岸。</p>
贵州绿营兵只能望洋兴叹，骂骂咧咧。</p>
王生烈中了1枪，但好在有软甲护身，还有的救。人流了不少血，暂时处于昏迷。</p>
威远镇总兵，周西发就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p>
望着脸色仓皇的数千弟兄们，他咬牙下达了军令：</p>
“血洗三江口镇，收集粮食、木材。跟着老子回家。”</p>
众兵丁高举刀剑，怒吼着：</p>
“回家，回家！”</p>
三江口镇，这个历史悠久的小镇遭遇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劫难。</p>
怒火无处发泄的贵州绿营兵逐个踢开屋门。</p>
见人就杀，粮食牲畜全部搬走~</p>
除了几家士绅老爷，其余的多数未能幸免。</p>
“王兄？”</p>
“撤，想办法撤~”</p>
王生烈面如金纸，攥着周西发的手，反复重复着这个字。</p>
说话间，</p>
河边又传来了喧嚣。</p>
“不好了，河水又涨起来了。”</p>
乌泱泱的兵丁往着地势略高的镇子里跑。</p>
浑浊泛黄的河水不紧不慢的来回洗刷着河岸，把尸体和鲜血一起打包带走。</p>
……</p>
向北，80里外。</p>
李郁也同样面临严峻的考验。</p>
这是他第一次遭遇如此危机，甚至有些失了分寸，汗珠大颗大颗的从额头留下。</p>
河边监测的士兵不断送回坏消息。</p>
赣江、抚河的水位都在缓慢上涨，水流浑浊好似黄河。</p>
死猪、死狗、树枝更是在河水中起起伏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