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p>
李郁对前线军事的关注度明显减少，将更多精力投入未来势力格局的考虑。</p>
作为一个纯粹的现实主义者，</p>
他不能接受复刻一个毫无新意的封建农业国，同样也不指望建立一个全面先进的帝国。</p>
未来的帝国只需要不那么坏，就足矣~</p>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李郁可以毫不犹豫的除掉任何必要的绊脚石。</p>
作为帝王，</p>
他不嗜杀，但绝不善良。</p>
……</p>
不妨打明牌，随便清统区的官绅怎么想~</p>
反正，</p>
如今的吴军攻陷99%的城池只是时间问题，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执行“既往规则”——破全城官绅的家~</p>
按照以往的经验：</p>
破一抵抗县城，抄家折银（包含田土宅院），保守估计，100万两起步。</p>
破一府城，500万两起步。</p>
破一枢纽省城，1000万两起步。</p>
如果纯粹从经济角度看，就没必要和这帮虫豸妥协。</p>
攻城这桩生意妥妥的一本万利。</p>
但是，</p>
这会给未来帝国的正治生态埋下“嗜血”的隐患。</p>
总之，</p>
这里面的尺度很微妙，不好赘叙。</p>
……</p>
抄家工作小组效率特别高，用的是“绝户网”。</p>
查隐田、隐产，反复盘算推敲盘查。</p>
而且，</p>
不是一波流。</p>
也许过段时间闻到味道又杀回来了，精准翻出一批隐田。</p>
锱铢必较。</p>
没有人知道，</p>
抄家工作小组到底是根据什么查出遗漏的。</p>
鱼鳞册？告密？</p>
答案是：</p>
依靠绍兴师爷组成的财税署，他们查账一半靠数据，一半靠经验直觉。</p>
……</p>
如今，</p>
绍兴人已经占据了吴廷文官系统的半壁江山，影响力巨大。</p>
这些人识文墨，擅算账，办事老辣、熟悉人心。</p>
原本在清廷只能隐于幕府，垂帘做官。</p>
到了吴廷，</p>
就如鱼儿入水，游刃有余。</p>
国丈胡雪余，是绍兴人入朝的主要推手。</p>
从明面上看，无可指摘。</p>
没有舞弊，没有泄露考题，也没有滥用人情推荐裙带。</p>
他只是将以往的考题给绍兴小兄弟们参考参考。</p>
这帮人本来底子就厚~</p>
稍微点拨琢磨一下，就在考试中大放异彩，考试成绩遥遥领先。</p>
履职入衙后，很快就能融入，办公效率极高。</p>
就算是陛下也挑不出毛病。</p>
……</p>
绍兴师爷帮，是一个很封闭很团结的圈子。</p>
例如，</p>
同一衙署，绍兴人之间老人愿意教新人，让新人尽快上手。</p>
不同衙署，绍兴人之间尽量给与便利，降低隐形门槛。</p>
如此一来，</p>
绍兴籍文官处理公务的效率超高，沟通尤其顺畅，获取信息的渠道宽泛。</p>
这里面的门道，衙门做公的都懂~</p>
明眼人都瞧出来了，</p>
绍兴帮已经是吴廷内部的第一大帮，有龙头，有帮众，有法理。</p>
……</p>
学阀——在现有框架之下，借助势力把持学术资源、同时排他。</p>
在明清两代，</p>
江南文人是学阀的典型。</p>
他们依仗着经济、人脉、经验，在科举考试当中大放异彩。</p>
之后，</p>
反哺家乡，提携后辈，结成联盟。</p>
在某些关键的问题上，即使是皇帝也不得不向这个群体做出让步。</p>
如今的绍兴帮也可以称作“学阀”。</p>
虽然崛起的时间短，但是比曾经的江南学阀前辈更有竞争力。</p>
……</p>
首先，</p>
绍兴帮的优势更大~</p>
在儒家空谈的时代，师爷群体是罕见的实务人才。</p>
其次，</p>
地域更窄。</p>
以前的江南文官包括了江苏、浙江、江西、皖南，地域广。</p>
如今，浓缩到了绍兴一府！</p>
再其次，</p>
内部团结程度！</p>
原先的江南文官地域太广，内部松散，山头林立，属于松散联盟。</p>
如今都是绍兴人，自然紧密。</p>
加之，</p>
绍兴师爷一贯搞封闭圈子，孜孜不倦的排挤其他竞争者，为后辈留路。</p>
如今他们做了吴廷的官，更是驾轻就熟。</p>
除了对苏州府同僚稍显客气，其他籍贯的同僚被排挤的嗷嗷叫！</p>
关键是，</p>
较量都是在合理的框架下进行。</p>
规则之内，绍阀无敌！</p>
破坏规则？</p>
不好意思，随便打破规则的后果很严重，即使是陛下也要斟酌再三。</p>
……</p>
这些，</p>
李郁都不露声色的看在眼里。</p>
不止是浏览官员籍贯名册，还有内政部收集的情报。</p>
杨妃寝宫，帝妃2人同桌用饭。</p>
顺便看了一下简报。</p>
李郁点头：</p>
“嗯，很有章程。”</p>
“臣妾谢陛下夸奖。”</p>
李郁思考了一会，低声说道：</p>
“寡人再拨20万两经费给内政部，这笔经费不走财税署，从寡人的内帑里拨。”</p>
“谢陛下。”</p>
杨妃表情还是那么的温柔。</p>
她执掌的内政部，潜伏线人已超过500，遍布各军团各工矿。</p>
如今，开始渗透各衙署。</p>
……</p>
“杨妃，你挑选线人的标准是什么？”</p>
“回陛下，家境普通，长相普通，略显木讷，识字，但无读书、经商之才能。”</p>
“然后呢？”</p>
“集中整训6个月，挑选孔武有力者去军队募兵处报名，挑选老实憨厚者去应征衙署杂役。”</p>
李郁很有兴趣，</p>
笑道：</p>
“剩下的呢？”</p>
“回陛下，遣回原籍充当坐探，每月递交一份本地民情。”</p>
“嗯。”</p>
……</p>
过了半晌，</p>
李郁问道：</p>
“内政部的探子就像是撒出去的豆子，很难回收。随着时间的推移，掌控力会逐渐下降，你想过吗？”</p>
杨妃眼波闪动，</p>
歉意道：</p>
“还请陛下点拨臣妾。”</p>
“若有工作卓异者，名单报我，破格予以提拔。工作合格者，5年后，都可升1级。”</p>
“是。”</p>
杨妃挽起袖子，又斟了一杯温酒。</p>
如今气温明显下降，花雕酒加热后很暖筋骨。</p>
饭后，</p>
李郁走到窗外，抬头望着铅灰色的云层。</p>
自言自语：</p>
“这个冬天，很多人熬不过去的。”</p>
……</p>
离开时，</p>
杨妃宫里的丫鬟红儿负责恭送。</p>
走到一处拐角处，李郁突然停住脚步。</p>
红儿及时止步，微微下蹲：</p>
“奴婢失仪。”</p>
“无妨。”</p>
李郁扭头，盯着红儿。</p>
突然笑道：</p>
“你的哥嫂在商行，一切可好？”</p>
红儿诧异无比，随即感激回答：</p>
“承蒙陛下恩典，杨妃娘娘抬爱，奴婢的哥嫂如今都去了江宁蜂窝煤一厂做事。”</p>
……</p>
“江宁是个好地方，繁华不输于苏杭。内政部的差事，你要多帮杨妃分担一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