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打。”</p>
刘千一头雾水，却被董冀川拉到一边。</p>
“津门混混，无妨，有分寸。”</p>
……</p>
催粮的队伍里走出一混混。</p>
只见此人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前腿虚点，后腿虚蹬，头似扬不扬，眼似斜不斜，走路迈左腿、拖右腿。</p>
走到中间~</p>
小王员外冷笑，退后2步，手一挥。</p>
“打。”</p>
7名手持皮鞭、棍棒的庄客立马冲上去。</p>
混混手一扬：</p>
“慢着。”</p>
然后两手抱住后脑勺，胳膊肘护住太阳穴，两腿麻绳般拧在一块儿，侧身弓起后像个虾米。</p>
“来啊，打我啊！”</p>
……</p>
顿时，庄客们皮鞭棍棒一起下。</p>
混混被打的尘土飞扬，依旧嚣张，嘴里叫骂：</p>
“舒坦~”</p>
“用点劲啊，娘们唧唧的。”</p>
“王员外哎，你爹卖沟子，你娘养汉子，你姐半掩门，你老婆偷汉子，你儿子没p眼。”</p>
回应混混的是一顿更疯狂的暴淬。</p>
小王员外跳脚大骂：</p>
“给我打，狠狠的打。”</p>
一名粗壮庄客从地上捡起一根扁担，大吼一声：</p>
“闪开。”</p>
众人连忙躲避。</p>
扁担呼啸砸下，咔嚓~</p>
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p>
混混的脸瞬间变幻了两种颜色，先白后红。</p>
不过，</p>
却依旧嘴硬，抱着头大骂：</p>
“小王员外，你娘偷汉子哎。”</p>
……</p>
县衙一方的人，齐声欢呼。</p>
庄客一方，士气低落。</p>
只见其中一庄客抄起斧头朝着混混砍去。</p>
混混不躲不闪，瞪着眼睛。</p>
斧刃快要劈上脑门时，庄客手腕一变，斧头侧面砸下。</p>
混混顿时血流满面~</p>
倒在地上抽搐了半天才挣扎着坐起来。</p>
他手撑地面，口齿依旧清晰：</p>
“舒坦，真踏马舒坦。”</p>
“有种伱别收手啊，爷们活腻歪了，来，朝这劈。”</p>
……</p>
小王员外无奈的一挥手：</p>
“停。”</p>
然后走到混混面前，低声问道：</p>
“您住哪儿？”</p>
“爷爷我住津门府城外。”</p>
“给好汉送回家去，这封银子您拿好。”</p>
庄客们卸下门板将混混抬走。</p>
小王员外朝着众人拱手：</p>
“我服了，容我10日。”</p>
“得嘞。”</p>
催缴钱粮的众人欢天喜地的走了。</p>
饶是见惯了世面的刘千也目瞪口呆，津门的江湖这么邪乎吗~</p>
……</p>
车队上路后，</p>
刘千忍不住询问董冀川：</p>
“这是什么玩法？”</p>
“东家有所不知，津门府都这样。派一人上门挑衅，由着你打，如果这人吃不消打，哼一声疼或者求饶躲避就算输。”</p>
“那如果打残了呢？”</p>
“无妨，愿赌服输。关键是看哪一方先认输。”</p>
“若是遇上心狠的，将人活活打死。”</p>
董冀川笑笑：</p>
“众目睽睽之下，打死人是要吃官司的。”</p>
“明白了。”</p>
刘千焕然大悟，这是基于官府秩序之下的一种特殊玩法。津门混混，卑微又炫酷，饶舌又离谱~</p>
……</p>
董冀川想了想，又叮嘱道：</p>
“东家若是在京城遇上了这等泼皮，莫要和他们僵持，不如赏点银子了事。”</p>
“嗯。”</p>
刘千摇摇头，感慨江湖之大，一辈子学不完。</p>
同时又意识到清廷的财政撑不住了。</p>
卯吃寅粮~</p>
而且是普遍现象。</p>
直隶、山东、河南都开始征收明年的钱粮了。</p>
只不过，</p>
很少有地方像津门府这样，征一家士绅大户就废一个混混。</p>
车队走出去老远，</p>
刘千忍不住感慨：</p>
“津门这地方，情况太复杂了！”</p>
……</p>
3日后，车队入京。</p>
当望见广渠门时，镖局众人明显松了一口气。</p>
城门官见车队靠近，兴奋的拔出腰刀：</p>
“下车，检查货物。”</p>
蒋天木走上前众目睽睽之下抽了城门官两耳光，将内务府的腰牌凑到他眼前。</p>
城门官羞愧~</p>
喝令底下兵丁放行。</p>
情报署曾派人南下广东找福成他爹，了解过内务府的各种秘闻。</p>
老爷子原话：</p>
不嚣张，不贪财的人配进内务府吗？</p>
所以蒋天木不可能给外城城门官银子，这不合规矩。</p>
……</p>
车队进入外城，刘千喝止了车队。</p>
先就地安置了镖局~</p>
然后，下令人货分离。</p>
由蒋天木带着临时雇佣的无知民夫去崇文门通关。</p>
他自己带着一众部下，四散喝茶。</p>
人货分离，主要是安全。</p>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p>
刘千是老江湖，但江湖越老，胆子越小。</p>
……</p>
崇文门税关，乃天下第一税关。</p>
到了这里，</p>
蒋天木不敢嚣张，先展示实力——顺天府的批文、内务府的腰牌，以及和府管家刘全的亲笔信。</p>
妄图获得减税优待。</p>
不过，</p>
税吏态度冷淡，摇头：</p>
“不管什么人来了，都得交税。”</p>
“哪怕是和大人自己赶着马车来了，也得交税。”</p>
没办法，这年头出入崇文门的有几个平头百姓？四品官眷多如狗，一品二品天天有。</p>
大家都是官，就等于大家都不是官。</p>
……</p>
蒋天木无奈，将其拉到一边讨价还价。</p>
最终，</p>
留下5000两货值的茶叶冲抵税银。</p>
但他态度坚决，禁止城门吏查验货物，翻来覆去地就一句话：</p>
“交税没问题。”</p>
“但是你不能开箱，开箱的后果你承担不了。”</p>
“我不能说的太仔细，但是我相信你肯定懂。永定河里的冤魂多了去了，不差你和我两条贱命~”</p>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阖家老小想想。”</p>
“兄弟，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千万不要冲动，你别瞪眼，你懂我意思的。”</p>
……</p>
城门吏望着那一车车的木箱，牙齿咬了一次又一次。</p>
最终在众人的劝说下多收了500两。</p>
放行！</p>
消息稍微灵通的人都知道目前的茶叶走私生意大致分3路，幕后的真神也不同。</p>
鄂——豫那一路，是几位王爷。</p>
扬州——淮安那一路，似是富察氏。</p>
津门这一路，是和珅。</p>
总之，</p>
即使前线节节败退，</p>
京师的贵人们照样喝武夷红袍、明前龙井、洞庭碧螺。</p>
虽然价格上了天，但该喝还得喝。</p>
贵人从来不问价，问价的肯定不是贵人。</p>
……</p>
茶叶走私路线当中，</p>
利润最高的是津门海运路线，情报署只做高端茶叶，专供北方的达官贵人。</p>
数量最大的是鄂——豫路线，第4军团驻守湖北，疯狂出货，供应北方士绅和普通官吏。</p>
最凋敝的是扬州——淮安路线，因为第4军团走了，只剩下一些杂鱼小打小闹。</p>
比较一下，</p>
情报署还算厚道，毕竟走私的利润大部分转为了行动经费、人员赏银。</p>
第4军团很不厚道，集体分赃，捎回家盖房子开铺子。</p>
……</p>
远远望着车队驶入崇文门后，刘千起身和众部下徒手进城。</p>
随便搜，随便查。</p>
除了钢铁般的意志，浑身上下没有携带任何一点金属。</p>
轻松过关。</p>
刘千深吸一口气，</p>
内城，在我脚下。</p>
皇城，前方左拐。</p>
(本章完)</p>
(/62810/62810954/113316347.html)</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