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正是人间好时节。</p>
为了分一杯羹，无数人主动或者被迫加入了争霸游戏，好似工蜂一般忙碌。</p>
北方：</p>
乾隆在忙着运筹帷幄，和珅在搞着敛财，州县官吏在忙着催粮，传教士在香山试造棱堡，情报署特工在忙着踩盘子，京旗大爷在忙着吹牛皮~</p>
南方：</p>
吴军新兵在忙着赶赴前线，后勤船队在忙着输送弹药，财政大臣在忙着拟定新的征税体系，江南巨商在忙着跑马圈地，潮汕海商在忙着下南洋。</p>
以及：</p>
湘西在忙着备战，广西在忙着搞自治，第4军团在忙着武装走私茶叶~</p>
这是一个繁忙的季节！</p>
正应了一句话：</p>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p>
从古到今，从庙堂到江湖，从皇帝到贩夫走卒，都逃不过一个“利“字。</p>
……</p>
福寿今非昔比，自从做了大吴的狗，就拥有了花钱自由。</p>
他不仅还清了之前的大笔债务，消费水准还升级了。</p>
白天，八大楼，晚上，八大胡同，家里的福晋又变成了只看不用的摆设~</p>
呵，男人。</p>
不仅如此，他还得了一笔钱——买官。</p>
如今朝廷缺银子缺疯了，议罪银都能收，买官的钱更加可以收了。</p>
福寿本来就是宗室子弟，根正苗红。</p>
银弹开道，顺利进入了步军统领衙门当差担任巡捕5营之南营千总。</p>
虽然没有拿到理想职位——城门领。</p>
也没关系。</p>
先上车，后挑座。</p>
如今的福寿春风得意，一出门，无数人荡漾着笑脸摘下瓜皮帽弯腰打千，必称一声“觉罗爷”。</p>
他终暗自发誓，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现在的美好生活，为了富贵长久，紫禁城必须姓李。</p>
……</p>
刘千深居浅出，轻易不出门。</p>
只是让熟面孔蒋天木和土著福寿在前台四处活动。</p>
高调=安全。</p>
四九城的行事逻辑就是这样，</p>
鲜衣怒马、前呼后拥、出手阔绰的肯定是好人。</p>
衣裳褴褛、穷酸蹩脚、低眉顺眼的肯定是坏人，巡城兵丁见了就想拦住暴淬一顿。</p>
没人觉得这样的行事逻辑荒诞。</p>
相反，大家觉得很合理。</p>
……</p>
苗仁凤每天早出晚归，积攒了一堆图纸。</p>
先绘制皇子府邸的局部图纸，再绘制四九城的整体图纸。</p>
将目标点在地图上一一标注出来，制定最合理的撤离路线。</p>
能混进皇城，登上煤山最好。</p>
不能，也没关系。</p>
火箭弹不差这点射程~</p>
总之，情报署有决心有信心给紫禁城凌厉一击，让陛下刮目相看。</p>
……</p>
又是一个通宵，苗仁凤眼睛熬的像兔子，交出了第5版行动方案，然后去补觉。</p>
刘千和众行动老手们，仔细寻找方案里的纰漏。</p>
平心而论，苗仁凤很优秀。</p>
放在几百年后，靠这一手ppt技术，总监起步，副总裁也不在话下。</p>
方案简洁清晰，方案合理。</p>
时间、路程、距离、武器性能、突发概率全部考虑到了。</p>
“老爷，那个人怎么办？”</p>
“此人奇货可居，要保住他，扶持他。这次行动的时候不要拉上他。还有他经手的环节尽量帮他抹干净。”</p>
“是。”</p>
……</p>
福寿此时在八大胡同宿醉。</p>
陪着步军统领衙门的同僚，还有户部的新朋友欢聚一堂，喝的酩酊大醉。</p>
全场消费，觉罗爷买单。</p>
酒桌上，</p>
福寿也没忘了打听情报。</p>
从户部朋友嘴里，掏出了广储司的近况~</p>
从步军统领衙门同僚嘴里，掏出了兵丁巡夜的规律~</p>
谁也没想到，一位堂堂的旁支宗室子弟会背刺大清。</p>
……</p>
“主子，嘉亲王来了。”</p>
“嗯。”</p>
灰头土脸的永琰进入养心殿东暖阁，磕头行礼。</p>
乾隆眼皮也不抬：</p>
“坐。”</p>
太监们搬来锦凳，然后识趣的离开了。</p>
乾隆不开口，永琰也不开口。</p>
殿内沉寂许久~</p>
突然，</p>
乾隆抬头，冷笑道：</p>
“永琰，你有长进。”</p>
“儿臣愚钝莽撞，还请皇阿玛宽恕。”</p>
“以前的事就当过去了。朕这里有一份誊抄的文章，你先拿去看看。”</p>
永琰接过初看标题脸色大变，再看内容又缓和了下来。</p>
乃是前工部主事，现湖南巡抚曾涤的大作——《减丁安邦论》。</p>
“皇阿玛，虽不符孔孟之道，然确有~”他停顿了一下，“确有几分歪理。”</p>
……</p>
乾隆抬头：</p>
“庶民太多，粮食不够吃。缺粮，庶民就会卖儿鬻女，抵押田产，再然后就成了流民。乌泱泱的流民就好比蝗虫，他们没法成事，但是可以坏事。流民多了，就一定会出现黄巢李自成之流。你说说，朝廷该怎么对付流民？”</p>
“皇阿玛昭告天下说的很明白，重在预防，防微杜渐，扼杀在萌芽期，不要让蝗虫成群。”</p>
“嗯。”</p>
乾隆很满意，也很担忧。</p>
他头一次发现自己这個单纯的儿子竟多了几分心机，眼睛里多了几分难以形容的东西。</p>
……</p>
“朕拿下了你的心腹、九门提督塞纳图，你恨朕吗？”</p>
永琰扑通跪地：</p>
“儿臣不敢。”</p>
“起来。今日无外人，朕就想和你说几句掏心窝的话。这大清是朕的，但早晚是你的。朕希望你能够多担重担，多多历练。但是伱要记住君臣本分，朕给你的，你才能拿。朕不给你，你不能抢。”</p>
“皇阿玛，儿臣错了。”</p>
永琰哭的像个19岁的孩子。</p>
殿外，</p>
总管太监秦驷微微摇头。</p>
他是外人，看的很透彻。如今局面是老皇帝不愿放权，储君迫切想上位。</p>
只不过，</p>
储君羽翼未丰，被摁的死死。</p>
要是民间，老爹绝对不敢这样压制自己的成年儿子。</p>
这世上的事终究不像书里说的那么美妙，一切都是基于实力的权衡。</p>
天家无父子~</p>
……</p>
半个时辰后，</p>
永琰眼睛红肿走出大殿，出了东华门。</p>
坐进马车厢他才放松下来，攥紧拳头，低声咒骂：</p>
“皇阿玛，你若真为大清着想，就早点龙归九天。寿多则辱，你是天子，辱的是江山，是八旗，是社稷。”</p>
“你不死，大清就会死。”</p>
人的思想转变往往只需一个契机，遇到了，原有的思想体系就会崩塌重组。</p>
一夜之间，</p>
纯真少年变成腹黑青年。</p>
看人看事，鞭辟入里。</p>
19岁的永琰，在不知不觉间完成了一个540度的大转弯。</p>
……</p>
清廷祖制，</p>
皇子幼时住在宫里的阿哥所。</p>
成年后，应出宫开府别居。</p>
而永琰却一直居住在紫禁城的琉庆宫~</p>
亲王府就是琉庆宫，琉庆宫就是亲王府。</p>
这绝不是优待，而是苛待。</p>
原因很简单，紫禁城是皇帝的地盘，一言一行都在皇帝的注视下。</p>
永琰没有自由，没有心腹。</p>
所谓的潜邸旧臣，一个都没有。</p>
老辣的皇阿玛不给儿子一点扩充羽翼的机会，防范之心昭然若揭。</p>
以前，</p>
永琰不敢多想，不愿多想。</p>
可经历了外放历练，监国经历，他突然悟了，对老爹的怨恨已经达到了巅峰。</p>
……</p>
刚到琉庆宫，就有宫女迎上。</p>
“王爷，奴婢伺候你宽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