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之际,祖逖回想起当日在联军大营的血誓。
果真,报应不爽,未至长安便应验。
“去投袁术”
晋朝猛虎祖逖,就此陨落。
只不知临时之际,可曾后悔私匿传国玉玺,至客死他乡。
天下纷乱,诸侯征伐。
当晋朝子弟归心似箭时,局势风云而动。
司马邺进入河内,粮草吃紧,朝臣麴允,遣人送粮以资军用。
仅是粮草,如何喂饱司马邺的野心。
使计密信约幽州王岩共击胡人,到时候平分冀州。
王岩不知有诈,暗自窃喜。
同时司马邺又密信麴允,言王岩谋取冀州,早做准备。
麴允胸无大志,行事谨小慎微,直接被吓的魂不守舍,思来想去便恳求司马邺入冀州抵挡王岩。
殊不知引狼入室。
长安。
左丞相日驱骄横,出入僭天子仪仗。
封弟为左将军,侄子为侍中,总领晋军。
又闻祖逖已死,大喜。
“晋军之中,唯有长安祖逖最是骁勇,今死,吾除却一心腹之患也!”
又闻其子未至及冠之龄,左丞相更加不以为意。
“如今寒冬已过,春暖花开,河套胡羌屡屡犯境,子优以为如何”
大汉强盛,河套地区的异族安分守己,朝贡从不间断。
大汉疲敝,则恰恰相反,不止朝贡终了,还屡次掠杀汉人,到了今天已是常态,愈演愈烈。
以往在洛阳也就罢了,眼不见心不烦。
可现在迁都洛阳,双方缓冲地带就那么点地方,万一哪天胡羌脑子发热来打长安,即便是以卵击石,但总是烦心不是。
张儒微微一笑,不以为意,“相国,当下局势不定,应拱卫京师为上,贸然派兵北征,与胡羌积怨,得不偿失矣。”
是人,便有眼光的局限性。
与智力头脑无关,而是在这个时代,中原才是最闪耀的那颗星,谁会管贫瘠的土地。
就像是左丞相,体会到关中繁华,便再不想回到西凉那苦寒之地。
张儒也是如此,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让左丞相分兵北上。
速战速决一战功成也就罢了,拖到消耗战,吃亏的还是自己。
“就不管了”左丞相实在不想每天都被这些苍蝇烦。
张儒微微沉吟,计上心头,“相国若执意出兵,当出一支偏军,让胡羌明白相国态度即可,如此一来兵力少损,又能震慑宵小,一举两得。”
“子优认为谁能胜任”左丞相又犹豫起来。
这显然不是个好差事。
说白了就是油水甚少。
嫡系将领谁愿意没事出去打胡羌,就是个赔本买卖。
“相国刚刚敕左丞相高位,也是该好好回报相国了。”张儒眼中带笑,尽显奸诈。
这种活儿,交给左丞相最是妥当。
相信在左丞相和云清埋下的那根隐刺,也是时候生根发芽了。
在左丞相和张儒看来,那般重伤云清,规格盖过左丞相,两人反目倒不至于,心中生隙那是绝对跑不了。
殊不知当夜,左丞相正搂着女妓体验白嫖来的府邸时,云清就把新军虎符、金银财帛、俏丽宫女全部送到。
绝对的忠诚,除了左丞相谁也体会不到。
但面上的功夫还是要继续做,那两千人归云清统领,至于实质不足外人道。
张府。
正堂。
张让正与老友石虎叙旧对饮,也是为后者压压惊。
“伯喈当真福大命大,那日若没杨将军出手相助,你可品不到老夫这坛美酒咯。”张让大笑斟酒,没了在左丞相面前时的做作和隐忍,率性而为。
石虎也是后怕不已,感慨道:“是极,此恩情铭记于心,却不知如何报答,惭愧,惭愧。”
论钱财,蔡家是真没什么闲钱存款。
论权势,没有实权,顶多能跟左丞相说上几句话。
也就是藏书多,可书籍是文人至宝,又不能拿来赠予。
想到此处,石虎半开玩笑道:“唯有小女一名,倘若恩公不弃她的过往,倒也是一段好姻缘。”
咣——
酒盏落地。
张让歉意道:“老咯老咯,连酒盏都拿不住,不过话说回来,琰儿与杨将军恐怕不合适吧”
说完便仔细观察石虎的表情变化。
他很清楚,石虎近年来最是疼爱其独女,不可能那这件事开玩笑。
倘若真是如此,那扶汉大计就大大不妙了
石虎哪里知道张让的谋算,直言道:“你有所不知,那日密林相救,琰儿茶不思饭不想,琴也不抚了,书也不看了,天天坐在窗旁发呆,要么就是唉声叹气。”
“当将军的自然知晓是暗生情愫,每当回府,她总会打听关于杨将军的事,唉,这不顺便带她拜府,跟你义女说说知心话,或许心情会好些。”
听到这里,张让握着酒盏的手青筋直冒。
心中不由叹息:石虎啊石虎,事已至此也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舒妤喜欢上将死之人。
御花园,鱼塘石亭。
舒妤的心情的确比闷在家里好了许多,正声色并茂的讲述那天是多么危险,左丞相是多么英勇。
完全不吝美词,把第一才女的文采全都用在拍马屁上。
而她的对面,坐着一名年岁韶龄,姿色更加惊世骇俗的千金小姐。
若说貂蝉是落樱花雪,高贵优雅,却又不失灵动飞扬。
那对面的少女,则是绚霓幽兰,媚然天成,环姿艳逸中如新月生晕。
可悲又好笑的听着好朋友的无限吹捧。
心想世间当真有如此完美的将军
其身份,县令之女。
舒妤。
冷风吹胸膛,残檐破瓦守旧楼。
五月中,长安境内。暖日横空。蒸腾着热热的水气。这种咸咸湿热的气息,让人每吸一口气,都觉得燥热难耐!
树荫底下坐着一女一男。女的坐着靠树一点,看不清容貌。男人却是长得很高很帅,仔细看时,却是长得有八分相似!梨树上头的梨子,那样的诱人,男人从身上取了带着软链的刀子。准确无误的往梨树上头抛去!
梨子,受了这种奇怪的兵器,不情愿的掉落!伸手接了梨子,飞奔向左近的树荫。把青色的梨子,用锋利的刀子削去了一块。
从腰间取出一手帕来。递到女子手中!
女子秀气的吃着梨子。额头上的汗珠,却仍是一滴滴的往下掉!
前头来了三三两两的兵士。依次靠边,车上下来十几个车夫。见他们在此歇凉,便扬声道,“我们不若也坐在此处休息,可好”
领头的那人啐了口,大声道,“这该死的天气!想来晚上便要下连场暴雨!去!摘几个梨子下来,解解渴!”
他一说话,身边的人便立刻应声,为他去摘梨子去了!
他们一伙人,便自坐在另一处树荫底下。过得一会儿,那摘梨子的船夫,便捧了很多的梨子回来,他几人拿出刀子来,斩了半边梨子,就着切口,大口的喝着。“今次这趟生意,真是顺利!我还怕遇到胡人,把我们的东西劫了去呢!”
“祖逖将军前阵子说要找出胡营的所在,灭了他们呢!这强人一去,我们这些个百姓,便有饭吃了!”他细细的用刀子剜着里头的梨肉。
“只是这晋主的妃子舒妤,当真是了得,竟然使计,淹了胡人将军的大军两千之众!弄得石虎大怒。说是要亲自灭了晋朝!听说,这舒姑娘,长相一绝,计谋一绝,功夫一绝,当真是泽国之中最有名的女子哪!”那领头的人啧啧的咂了两声嘴。
“你们说舒姑娘前阵子,迁都时晋主要毒死她,本来已经决定好了要赐死,谁料想,一眨眼的功夫,舒妤竟然献计献策说有办法复国!今日,便是那舒妤听诏长安之日!说到底,这舒姑娘,也算不得是老县令的亲女,长得也不顶美,听说,脸上还一直蒙着面纱,说不得,脸上便有什么丑处呢!若然是我,我也选择美艳的白姑娘!娶这么一个聪明的女子在身边,当真是提心吊胆的呢!”他拍着胸,作出一个害怕的表情。
“我料此事之后,舒姑娘必然不会再在这后宫再呆下去了!晋军少了这一员猛将,大将军,拿下晋朝,便易如反掌!到时候,海上流盗即去,我们这些个在海上跑买卖的人,便更容易生活一些了!”他说罢,便咧开唇笑了起来。
“这舒姑娘,已经是功高镇主了,司马邺,要用这个机会把舒姑娘铲除,也是应该!”年轻的男子叹息吃着肉。
姑娘的手,慢慢的按到剑柄上。身子略略颤抖。却始终不曾动。
“你们看!是朝廷的喜船!他们去接舒姑娘了!”那领头的船夫立起身来,对着海面远远的一指。
树荫底下的人们,便都立起身来,远远的看着海天交界处那十几艘大帆船。
那姑娘看着船队,握剑的手握了又梨,梨了又握,最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立起身来,冷声道,“我们走!”
说罢,便领头往自己的小船而去!直到此时,那十几名船夫才看清,那姑娘,在烈日底下,一身小麦色的肌肤跟健美的身段,竟是那样的美!一时之间,他们竟然看得忘了反应!
姑娘身边的男子跟着起身,一左一右跟在她的身旁。腰间各别着一把带着黑布包裹的长枪!
乘凉的人楞了楞,望着他们的背影道,“这个兵器!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百鸟朝凤枪”
那领头的人笑道,“百鸟朝凤枪怎么可能是百鸟朝凤枪背带着百鸟朝凤枪的男子,可是舒姑娘的贴身护卫呢!他们此时应该还在朝廷上头!怎么可能在这个地方上头出现呢再说,刚刚我们说舒姑娘丑的时候,她也没发作哪!若然当真是舒姑娘,定然要把我们这一干人等,全部诛杀个干净,才会痛快呢!怎么可能,便是舒姑娘”
那些个船夫笑道,“若然舒姑娘这么的美,那司马邺,还娶白姑娘干什么这姑娘,定然不是舒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