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带了食物的,当即就取了出来,没带食物的,只能咽一下口水,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秋火明取出一个馒头递给汉子,“你也来一个。”
汉子赶紧摆手,“哪能吃你的东西。”
“我买的多了,你帮我吃一个。”
汉子犹豫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
馒头还是热的,秋火明特意选了最便宜的食物给他,就是担心他会有顾虑,见他接了,笑着说道:“大叔,你带水杯了嘛?”
“带了带了,有茶缸。”汉子慌忙站了起来,张口咬住馒头,伸手将上面的蓝白袋子打开一道口子,在里面摸了摸。
拿了一个掉了漆的旧茶缸出来,里面已经被茶垢染成了不均匀地暗色。
秋火明举着自己水壶,给他倒满了,放在靠窗的搁板上。
秋火明这才剥了一个茶叶蛋吃了起来。
火车“吱呀”一下抖动起来,对面的男青年起身将窗户关好。
火车“哐当、哐当”伴随着鸣笛声,朝前驶去……
站台上的推车又一个个聚拢起来,工作人员目送着列车离去……
“下一站,我们也买肉包子吃吧。”对面的女青年瞥了一眼秋火明,对着身旁的男青年说道。
“买,听说还有蒸糕吃……”
男青年吧唧了一下嘴巴,“还有盒饭……”
秋火明看了一眼手表,才九点三刻。
他把茶叶蛋都吃了,又吃了一个肉包子,这才停了下来,顺手将油纸袋扎好口,水壶里的水也没那么烫了,秋火明灌了一口水下肚,只觉得周身都爽利了。
汉子也把馒头给吃完了,喝了一口茶缸里的温水,再看向秋火明的眼神,已经透着几分亲昵了。
“我姓崔,乡里人叫我崔家老五,住在鹤茆乡,你要是过年有时间,到我们那里去玩,我带你去捉鸟……”
“崔大叔,我叫秋火明,你们那都有什么鸟啊?”秋火明好奇地问道。
“那可就多了,最多的就是白鹤……”
崔大叔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对面的小夫妻对这个话题没兴趣,两人凑近小声地嘀咕起来。
这一站又上来了好几个人,眼看着通道更挤了。
上面的行李架已经塞满了,其余的行李都堆在地上,没票的人,有些靠在行李上,有些干脆就地卧倒,还有几个在车厢连接处坐着闲聊。
还好现在是冬天,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气味还不算难闻。
崔大叔说了一大段的话,口干舌燥地停了下来,端起茶缸喝起水来。
秋火明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将袖珍收音机从背包里给取了出来。
对面的小夫妻停止了对话,饶有兴致地看着秋火明摆弄着收音机。
不一会儿,搜到了频道,收音机里传出了悠扬的歌声,崔大叔赞道:“这曲子好听。”
对面的男青年也笑着附和道:“这歌我还买了磁带。”
女青年想了想,“是朱明瑛的《大海啊,故乡》!”
“她的声音真好听。”
坐在地上的几个人也嚷嚷开了,“小伙子,声音放大一点!”
秋火明笑了笑,将按钮调大。
有了这么一出,车厢里的氛围好了许多,原本大家还因为进进出出,碰到、挤到多少会吵几句,听着歌声,大家议论了起来,有些熟络了,再吵的话也不好意思。
半个钟头后,信号变差,秋火明换了个频道,里面是评书。
又有人嚷嚷了起来,“哎,就听这个……”
秋火明从善如流,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大家闲着没事,议论声少了,都认真听了起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有餐车来送餐了,“瓜子、香烟……热水,让一让,同志,腿缩一缩……”
沿途惹来一阵阵骚乱。
秋火明上午填饱了肚子,油纸包里还有一个包子一个馒头,暂时什么都不想买。
任由着餐车推了过去。
也不得不说,这些列车员一身的好本事,能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下进进出出。
列车中途停了几次,下午的时候,秋火明把收音机给收了回去。
上午大家都兴奋过了,中午又吃了东西,在摇晃的车厢中,大家又渐渐地困了起来,没多久就连秋火明都打起了盹。
下午5点,列车准时到站。
秋火明胸前背着双肩包,手里提着箱子,奋力朝着门口挤去,有些要上车的乘客等不及了,干脆示意窗口的那些人,帮忙把窗子打开。
他们先把行李塞进来,接着整个人从窗口爬了进去。
秋火明跟崔大叔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情景。
崔大叔笑道:“我也爬过,今天还不算人多,再过几天,你再看看……”
秋火明也经历过春运,不过在后世,交通工具多了,大家有了选择,不至于像眼前这么夸张。
秋火明拿着行李票等了一阵子,才等到行李运送过来,他赶紧拿着行李票,将洗衣机给取出来,车站里的同志,帮他把货物用推车给运到出口处。
没想到崔大叔竟然一直等在出口处,见他出来了,连忙迎了过来,“你这小伢子,怎么才出来,你这东西也太多了,我帮你背。”
他一猫腰,也不等秋火明回话,将洗衣机抡空背在背上,他身体弯成了90度,单手还提着他的蓝白袋子。
“崔大叔,放下,我自己可以的……”
秋火明扶着洗衣机要往下拿。
“走了,不然要赶不及了,还得买票。”洗衣机底下传来崔大叔低沉地声音,他脚步不慢,朝前走去。
秋火明无奈,只得跟上,一抬手将他手里的蓝白袋子给接了过来。
长途客运站就在火车站的斜对面,看着不远,走过去花了十几分钟。
(80年代的候车室)
等进了大厅,一头大汗的崔大叔,这才将洗衣机放到地上。
崔大叔不识字,看了看窗口位置说道:“小伢子,帮我也买一张票子,叔把钱给你。”
秋火明接过钱,快步走到窗口。
这里已经排成了长龙,好在此刻临近傍晚,很多人买的都是第二天的票,轮到秋火明的时候,还真的给他买到了两张回无城县的汽车票。
他擦着额头的汗水快步走到崔大叔身旁。
“叔,咱运气好,买到今晚的票子了。”
原本崔大叔说过,买不到票,他就在候车室过夜了。
票子是晚上6点15分的,两个人顾不得多聊,扛着洗衣机往站台的方向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