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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领袖俯身凝望着小小的人类形态的大黄蜂,恍惚的眼神停留在男孩残破不堪的躯壳上。
他们还是来得太晚了。或许当初就不该任由大黄蜂独自留在地球。
“boss,让小摆带他回家吧。”望着pri自责的模样,一向嗜烟如命的探长此时也不再叼着他吸不完的烟头了。
“我不确定,如果不能恢复原形的话,我不确定小蜂能不能适应塞伯坦的环境。”摇摆将那些压缩成微型的医疗工具收纳起来,向探长轻轻摇了摇头,又对沉默的pri说道。
擎天柱皱了皱眉,他还不知道大黄蜂是出于什么原因变成了这副模样,可重伤的侦察兵显然是不适合继续留在前线了。
“他的火种信号很弱,必须得马上做手术了。”摇摆深吸一口气。用汽车人的医疗手段修复大黄蜂的机体需要循序渐进,可让病毒在他的体内多存活一刻就是加剧了后遗症留存的可能。
“那丫头呢没准她能帮上忙啊。”探长焦急地扶额,蓦然想到的也立马脱口而出。
摇摆火种清楚,哪怕是师父也无法保证大黄蜂能够百分百恢复如初。时间紧迫,能够尽快对他进行由内而外的救治的也许只有那个精灵姑娘了。可……
“鬼蚤是有传染的可能性的,奇尔希不能冒这个险。”超级领袖凝视着他,语气慎重而坚决。
摇摆点了点头,探长也明白了擎天柱的意思。汽车人会用尽一切可能的办法治好大黄蜂,但不会以他人安危为代价。
“元首殿下也来了吗”
一个微小的声音来自于手术台下方。擎天柱循声向下望去,发现了这个从报应号上一起救出来的小女孩。
塔洛的神情也十分严肃。塞伯坦联络团费劲辛苦才让汽车人将仅存的精灵血脉和元首双刃带回去,倘若元首双刃被赛特夺得,那么她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了。他们实在不应该带她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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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晚了,抱歉。”
通讯仪中先是传来了奇尔希的回复,而后这近在听觉器感应范围内的声音也令汽车人们回头望去。只见悬崖上方先是探出了一对尖角形状的耳朵,接着身背修长而轻巧的粒子狙击枪的女精灵便从高处飞落下来。
塔洛震惊于元首殿下的变化——一身轻便的白金护甲取代了她从前钟爱的短披,身后的左翼也被替换成了钢黑与琥珀色,白色的听觉器辅助装置取代了珍贵的白臻石耳坠,一副暗紫的滤光护目镜横在她的光学镜前。这些专业的狙击手装备让她看起来比从前飒爽干练了许多,可塔洛却觉得小精灵根本不该像个战士一样来这里冒险。
“喂,你是迟到专业户么”见到徒弟一点也不知羞耻反而还朝领袖一脸讪笑的样子,霜影没忍住走上来训了一句。
“我知道错了,师父。”奇尔希收起了护目镜。精灵丫头这副毫不犹豫地向自己低眉认错的样子反而让霜影更为不悦。女汽车人战士“嘁”了一声撇过了头。
“下次不会了,”奇尔希又回头向无奈相望的超级领袖微笑着保证道,“领袖先生,这是我们在勘察的时候发现的有关惊破天的线索。极光。”
女精灵先是向身后合起的右翼上回望,唤醒了那只正处于休眠状态的被叫做“极光”的元蝶;接着便打开了通讯仪,将记录到的信息投影到了空中。像元蝶这样的小塞伯坦生物信号微弱、辐射值极低,因而可以靠近一艘被屏蔽网笼罩的飞船而不被察觉。尽管元蝶的视力普遍不好,但拍摄到的照片也足以看出船舱甲板上的身影就是惊破天。这艘小型飞船在北部海岸的空域中停泊了不久后,就向着东偏南的方向飞去了。无论是奇尔希还是极光都赶不上它的速度,但元蝶分泌的荧光信息素能大大减少追踪难度。
能够帮到超级领袖,奇尔希感到满足和自豪。可她很快发现,尽管这是一份具有关键价值的情报,眼前的汽车人们却个个镇静淡漠。
在诧异之余,奇尔希终于发现了摇摆身后平台上正躺着没有知觉的一个人类,以及站在地上神色凝重的塔洛。
于是小精灵原先暖茸的微笑也瞬间消失在了脸上。
“塔洛”奇尔希收起翅膀,好奇地俯首半蹲下来。
安然无恙的人类女孩满脸疲惫地向她点头。沉重的气氛让奇尔希莫名惶惑,躺在手术台上千疮百孔的人类男孩的样子,终于令她回忆起了什么。
“我来找你们,是要和你们说一个隐患。有个叫大黄蜂的汽车人被留在了地球,这可能是那位超级领袖有意为之的。”——奇尔希没有忘记自己在被仇恨蒙蔽时向惊破天说过的话。曾经她只是后悔与担忧,直到亲眼见到这个男孩被刺穿的人类躯壳内部残破的机体和渗出的蓝绿色能量液,她的火种也跟着神经紧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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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黑夜来临,地球色彩缤纷的天幕便会转变为纯黑色。夜空繁星明亮,但最亮的却是饱满的暖色月球。与塞伯坦不同,这里几乎见不到星云,因而月亮就成为了人类最悠远的精神寄托。
领袖卫队预备在这里建立一个临时的据点,为了节约能源,探长拿自己的烟头点燃了一堆填充了燃灰石的干草木。高高扬起的火星迸射声夹杂着干草燃烧的窸窣噼啪声,以及海岸带上延绵不绝的翻浪声,本该让机械生命炽烈的火种感到安宁与平静。
可奇尔希却只能呆坐在海水边的一块岩石上,望着月光下割断星空的天际线兀自郁结。她无法不去想,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盲目和愚昧,那个叫做大黄蜂的汽车人战士也许不会遭到这样的劫难。
翻卷的冰凉浪花没过脚踝,奇尔希缩起了双腿,低头将脑袋埋在了臂弯里。
“不是你的错,元首殿下。”
熟悉的人类女孩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奇尔希循声回望,在发现塔洛时勉强苦笑了一下。
塔洛把手扶在女机械体耷拉在身后的琥珀色左翼的黑色骨架上,一脸认真地望着神情恍惚的小精灵。
一千年的沉睡让奇尔希艾露伊忘却了大部分过去的经历。精灵元首显然认不出眼前这个帮助她脱困的人类女孩就是千年前与精灵长老们交流文化与科技的那位游学者了。
“为什么以前的记忆会那么模糊呢我真的……只能想起那些飞船大致的样子,只能记得那句话……”奇尔希闭上光学镜,深深地呼吸后又转过头将哀伤的神情掩藏在了阴影里,“也是我太愚蠢了,呵,竟然就以为……真的是汽车人。我愚蠢到竟然听信了霸天虎的鬼话,伤害了领袖先生,也伤害了一个无辜的汽车人侦察兵。”
塔洛心有不忍地望着精灵落寞的背影,又向不远处灯光弥散的手术台望去。她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所以在精灵族灭亡一事上只有惋惜。她所做的一切,好像都带着明确而坚定的目的,那便是为了自己过去的罪恶寻找救赎。
她是永生的存在,所以对短命者的生离死别不过只有冷眼旁观。她不明白精灵元首为什么如此自责,直到那个小黄毛的样子一遍又一遍不受控制地在她规整流畅的记忆网中出现。
“他是为了我才留在这里的,”塔洛叹了口气,拍了拍精灵的翼骨,“不然,他就会和救护车一起回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您不要再自责了。”
“我得救他。”奇尔希回头郑重地自语道。汽车人待她不薄,身为一个精灵,这也是她能为他们提供的最有价值的帮助了。
何况,领袖先生已经愁眉不展、心神不宁了整整一天。他那因担忧与挂念所表现出来的紧张不安和之前等待救护车的手术结束时一样。奇尔希最不想看到他的这幅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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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蚤确实有传染性,但从已有的案例来看,传染的概率不到百分之五。一面是出生入死数个世纪的部下与挚友,一面是心存愧怜的精灵族唯一血脉。即便是超级领袖,也曾对探长的建议有过一秒钟的犹豫。
“别小看我们哦,我们精灵自身的抗体完全可以支持我们给感染者传输能量。”
围绕在篝火旁的汽车人们将信将疑地看着一本正经的女精灵。霜影尤其怀疑这个满脑子鬼主意的徒弟:“你真能行可别人没治好,自己又给搭上了。”
“奇尔希,你,你说的是真的么”摇摆看了一眼眉目凝重的pri后问道。
“嗯!”女精灵向摇摆笃定地点头,却刻意回避着超级领袖似乎正在直视自己的目光,“你们还记得那罐锈蚀液吗”
众人愣了一下。探长道:“呃,就是你给boss输送能量液的那一次是吧”
“对。”奇尔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又悄悄抬眼看了始终沉默的领袖先生一眼,“那时候,我也是自己先吸收了锈蚀液,只要主动防范,完全是没事的。”
她的谎言抛向了所有人,沉浸在焦急与忧虑之中的汽车人们没有多想,只因兄弟可以脱离危机而感到欣慰。于是她言之凿凿的谎话也几乎瞒过了所有人。
在这样的场合下,擎天柱根本没有继续坚持不允的理由。奇尔希小心翼翼地望着超级领袖。他们的坐席相隔最远,燃焰的火光中只能依稀望见彼此模糊的神情。
眼睁睁望着元首殿下为了救一个陌生的汽车人而不顾自身安危并且还大肆扯谎,塔洛无法理解却也无可奈何。直到现在,她才忽然意识到大黄蜂的生死已动摇了她坚定不移地守护精灵元首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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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有任何不妥,立刻停止。”
在手术台前俯身时,超级领袖突然开口道。
奇尔希伏在奄奄一息的人类形态的男孩身边,抬头望了一眼驻足于一旁的红蓝色的汽车人领袖。他的模样比辰星与明月更耀眼,然而他满是担忧的眼眸里仍然还有显而易见的怀疑。她忽然感到一阵心痛,其实是火种的触痛。她不禁想,他是不是因为锈蚀液一事,又想起了她曾经做过的错事他是不是在担心自己会伤害他的汽车人可即便她对从前的无知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奇尔希在摇摆的指导下,将人类男孩一只苍白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指上。指尖靠近了男孩手掌中心压缩的微型能量管上时,能量也顺着沟通的管道开始输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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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耳朵说的锈蚀液,是怎么一回事”不远处打量着的霜影双手环胸,好奇地向一旁的漂移问道。
“陈年旧事罢了。”
霜影对小精灵的严厉苛刻漂移也略有耳闻。谁都会犯错,她也因此吃到了苦头,折损了自己的翅膀。在与奇尔希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后,漂移早已不将这件事放在火种上了,因而也不打算再向霜影提及。
漂移或许有自己的顾虑,但他的缄默却让霜影更加执着。她显然对徒弟的过去,尤其是与pri有关的过去十分好奇。
女汽车人战士轻哼了一声,望向了手术台边的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