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尝试过哭的,在火化的时候,在哭丧的时候,在送葬的时候,我都试图哭过,可我却一点都没有哭出来,不以妈妈不喜欢看到我哭为借口的话,可能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白眼狼。
或许也只有刘泽洲相信我失去的是我最爱的妈妈吧,其他人可能觉得我只是个连自己亲妈去世都无动于衷的冷漠怪人吧。
送走了最后的一波人,包括刘泽洲,我们爷仨还有我姐夫就围坐在了炕上,正是炕的中间,妈妈一直躺着的地方。
姐夫给小老头扒了一个刘泽洲买的橙子。
小老头吃上一口,竟然不自觉的惊讶道“这橙子还挺甜。”
我看着小老头开心,我心里也是开心的吧,看着大家都像是正常人一样聊着天,我也半开玩笑的倜傥,“这还得是大姑爷子扒的橙子甜啊。”只是单纯的希望大家不要沉浸在悲伤中,我注意着每个人的情绪。
“不是,小二儿你总搁这斤斤计较的干嘛啊,今天人多我没说你呢,那你大姨家困难成啥样了,衣服给你大姨几件能咋的,好好的衣服非得全烧了,现在又来挑上我了,和你那死妈一样,那心眼都没有那针眼大。”小老头一口吞了剩下的橙汁,厚厚的嘴唇不停的哆嗦,“我这几天那嘴里全是泡,能吃出来啥味儿,一句两句话在那上纲上线的,就是个欠打的玩意儿。”
我一下子呆在那里了,空洞的眼神夹杂着一丝希望看向我的姐姐,那个在小老头不给我学费时候,主动给我出了一学期学费,在我上大学给我买电脑,像我第二个妈妈一样的姐姐。
她也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吃着橙子,“小二儿这样,还不都是我妈惯的,不舍得打不舍得骂的,养成现在这样猴脾气,等明天最后一波事情办完,人都走完了,你想咋打她没人拦着,就这两天她的表现,我也想打。”
我的眼神中最后一点希望的光也暗淡了下去,黑漆漆,空洞洞的,我不懂,怎么一句玩笑话就成了这个样子,童年的记忆在此刻迸发,我记得一条下坡的路,小老头一脚一脚的踢着我前进,那一年我六岁,只是因为我走的慢,……
“对不起。我先去睡了。”我机械性的说出这几个字,四肢有些僵硬,但也强迫自己快速出了这间屋子,今天我在中间屋睡。
后面他们好像还说了什么,是研究怎么打我还是如何,我根本听不到心里。
来到中间屋的我,第一件事就是把两边的门紧紧的锁起来,也没有开灯,也没有整理被褥,只是迅速上了炕,爬到墙角,双手紧紧的抱住双腿,蜷缩着。
由于中间屋常年不住人,一直以来便是没有窗帘的,所以即使没有开灯,月光也足够了,我偏头看着窗外,喃喃自语着“妈妈,你说现在现在高悬的是大猫还是二猫呢。”
不知不觉的,膝盖竟然潮湿了一大片,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一次,我真的哭了……
也许只有在这一刻,我才不用做懂事的大人,去考虑别人的喜怒哀乐,我只是一个刚刚失去妈妈的小女孩,也是这一刻,我意识到了,这世上再没有人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