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克格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但斯科璃尔绝对是个合格的学生。

为了尽快摆脱贵族联盟的教育带来的隐患，她采用了最笨的办法：每有疑问就去问安克格，然后再跟安克格展开辩驳。有的时候甚至不是辩驳，而是没事找事。两天之后，整个城主府里的人看着斯科璃尔就绕的远远的，每天看着这位姐们鸡蛋里挑骨头，多多少少都是有点怕的。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含齐征。齐征把斯科璃尔的表现看在了眼里，这姐们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解决问题，安克格没说要从头教，但她是真的从头学。两天时间下来，斯科璃尔的水平呈直线下降，还有点刹不住车的意思。

为了保证自己今后的交易能够顺利进行，齐征必须保证斯科璃尔的状态正常。所以齐征找到了斯科璃尔。

“大小姐，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齐征倚在门框上，苦笑着对斯科璃尔问道。

“什么问题？”斯科璃尔头也不抬，一边看书一边反问。她最近辩论的能力越来越糟糕，今天更是才开口两句就让安克格打击得无话可说。这让一向骄傲的斯科璃尔有些不满。

“你最近水平下滑得很厉害啊。”齐征暗戳戳地表示。

“我知道！不用你说！”齐征的话让斯科璃尔越发烦躁。她当然能够感觉到自己提出来的问题越来越低级，这说明了两件事：第一，斯科璃尔曾经受到的教育带来的影响正在褪去；第二，这些正在褪去的影响不分好坏。

“看，你现在甚至都听不懂我的言下之意了。”齐征有些无奈：“你真的觉得这是好事吗？”

“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帮忙把城里的制度更新一下，我最近已经听见很多风声了！”斯科璃尔不爽地说道。

“有闲心关心城里的事，都没时间关心一下我说的问题吗？璃尔，我好伤心……”齐征发现正常说话已经不起效，果断切换到矫揉造作模式，梨花带雨，垂泪欲滴。小样，哥当年就是靠不要脸跟死党混熟的好嘛？

果不其然，当齐征不要脸起来，斯科璃尔还真遭不住。狠狠打了个寒战之后，斯科璃尔果断放下手里的书。她很清楚，如果不把这个男人应付过去，她就别想安宁了。

“独灵，你到底要干什么？”

“给你提个醒。毕竟只有你哥的话，顶多算是个俗套的史诗故事，但你不一样。凯迪尔王国的故事能不能有点新花样，给我带来点乐子，还得看你。”齐征笑了笑，完全不在意自己目标的恶劣：“你最近走火入魔了！”

“你是说我太急了吧？我也知道，但是你我都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多……”斯科璃尔抹了一把脑门，看着手上的一把油腻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已经二十天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在到达四转炼体之前，人们还是没办法避免新陈代谢带来的各种问题。

但斯科璃尔没有时间，她很清楚现在起义军的时间不多，三个月的时间并不长，这个时间里斯科索普要将起义军的素质训练到至少能够直面正规军，而她更是需要想办法解决起义军的后顾之忧。可偏偏现在她才是出问题的那个，如果没有办法解决自己的问题，埋在起义军之中的隐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斯科璃尔接受了贵族联盟的教育是不错，但她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折腾出来的起义军变成什么人都能摘走的桃子。

思考是一件非常消耗脑力的事情，尤其是在看书的同时还要保持自己的思考，大脑运转的速度超出想象。为了尽快达到目的，她干脆每天都主动去找安克格，虽然都是被虐，但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能力提升的速度。

“时间不多不是你的理由。你只是不愿意被落下吧？”齐征难得没有掏出坚果折磨斯科璃尔的心脑血管，而是坐了下来：“你不愿意承认，现在你哥在起义军之中的作用比你的大，尤其是在起义军最重要的这个时间里，你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你做的事情很可能会埋下隐患。”

斯科璃尔沉默。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就算着急也没用。”齐征冷冷地说道。

斯科璃尔果断反驳：“不可能，我能够感觉到自己水平的提升！”

“如果那是幻觉呢？”齐征倒了一杯水，饮下半杯：“对于你自己的判断，你觉得是我的判断准确，还是你自己的判断准确？如果是你自己的判断准确，那你现在看的这些又是什么？”

斯科璃尔沉默。她知道齐征想表达的意思。

她看的东西是历史。每一个国家的强盛和衰败都是不可避免的。而最让人悲哀的是，每个国家在即将破灭之际，都根本不知道末日的来临。相反，因为对自己错误判断的缘故，每个国家在发现问题时都信心满满，认为他们能够解决问题。直到问题将他们解决。

相反，作为旁观者的史阁，他们反而能够总结这个国家衰败乃至于灭亡的原因。这不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是纯粹因为马后炮。史阁的人对于政治的了解并不多，但是他们能够通过事实的重现来判断重新判定。

比如某国灭亡的原因是因为引入其他国家的支援，导致了他国货币驱逐本国货币。然而呢？经过长期的挖掘，史阁发现他国一开始根本没打算入侵本国货币，但是支援必然代表着对外商贸的提升。这个时候所有人一看，啊，某国都需要引入他国的支援了，就证明某国开始衰败，最少现在已经不如他国，于是开始了自发式的囤积他国货币。可实际上呢？他国对于某国的支援只持续了一个月，史阁经过时间比对，发现这些人都是在他国的支援结束之后才开始囤积货币。

那么问题在哪呢？是信息不够公开吗？不存在的，因为本身并不处于同一阶层下，国家发表的所有信息所有人都会将信将疑，他们不会也不敢将自己所有的后路全部交给国家。某国在接受支援结束后发表信息说明支援只是暂时的，现在已经结束，但普通民众会认为这不过就是某国的缓兵之计，延缓死亡而已。而他国同样发表了声明，有用吗？还是没有，因为人们会认为他国发现了货币被某国大量囤积，不想跟着某国一起去死。

史阁人折腾了半天没搞明白。

斯科璃尔第一次看这个故事，认为某国应该将他国的支援进行隐瞒。只要保证民众对于国内的危机不知情，就能成功解决这个危机。

斯科璃尔第二次看这个故事，认为某国政府的公信力已经下降到一定地步，应该通过提升公信力的方式解决问题。

第三次，斯科璃尔又觉得某国应该完善最好固定跟他国的货币汇率，这样一来两国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带入到某国和他国的想法之中，但是没有带入到民众的想法之中。也没有带入到史阁在记录这条历史的时候心情是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