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格外体恤田孜,可有时候这种体恤对她来讲是一种负担,比如今天的晚饭,安家二老和安姐轮流上来叫她,她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席了人家的家宴。
主人个顶个的热情好客,不断地给她夹菜找话题,她却如坐针毡,感觉自己是那首热闹乐曲中最不合时宜的音符,一顿饭吃得如坐针毡。
安姐很快留意到了,说:“小田,你千万别见外啊,女孩子家的多吃一点,别学人家减肥,有点肉肉才好看呢。”
田孜笑着应下,说:“不减肥。”
安姐又说:“之前小周给我介绍你的情况时我就很喜欢你,这次更是一见如故,他没说错,你啊,真是个难得的好女孩!”
田孜的心像被突然蛰了一下,一阵刺痛,她说的是周子非。
安姐继续说:“小周最近是不是挺忙的?我叫他来吃饭结果几次都没空。”
田孜的手指微微颤抖,几乎拿不住筷子,她索性放下,脸上还是很坦然自若的样子,说:“可能吧,我们最近都忙,没顾上联系,我也不太清楚他那边的情况。”
她的语气生疏而客气,仿佛周子非只是她一个不熟的朋友,安姐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却识趣地打住这个话题不再往下说了。
田孜又耐着性子数了一阵儿饭粒,掐着时间起身告辞,一家子热情洋溢地挽留她,撕扯了半天才脱了身。
一出门,田孜就忍不住长舒一口气,这样的饭局简直吃不消。
她独自待在楼上,楼下的欢声笑语并着电视里喜气洋洋的新年歌曲,一波接着一波,就像海浪一样冲击着她的房间,她的房间变成了一叶扁舟,也跟着摇摆起来。
只是这楼上,只得一室清冷和寂寥。
田孜枯坐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下去了,看看时间尚早,穿上大衣,拿起手袋,出门了。
快过年了,这个城市的晚上流光溢彩,空气却是寒丝丝的,田孜在马路沿上漫无目的走着,路上的行人,这世间的一草一木节日,都有自己的归宿,只有她永远都在游荡,尤其在这个节日气氛浓厚的晚上,越发觉得自己孑然一身,孤寂凄凉。
她裹紧大衣,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错了,她一直兢兢业业做人,认认真真做事,老天却并不肯眷顾她。
慢慢走了一会儿,她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花火酒吧,最近她往那里去得越来越频繁了。
一进门,调酒师就对着她笑,说:“还是玛格丽特?”
田孜点点头,熟练地把包放在台子上,坐到高脚凳上。
调酒师动作娴熟,他先取一个鸡尾酒碟,将杯沿用柠檬片蘸湿,在细盐上抹一下,沾上一层“盐霜”,然后将一些配料加冰块后倒入摇杯内摇匀,还不忘对着田孜耍了个酷酷的花样,然后倒入鸡尾酒碟后推给了她。田孜对着他礼貌地笑一笑,一低头笑容就收起来了。
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不错,口感浓郁,酸酸甜甜,带有清鲜的果香和龙舌兰酒的特殊香味,非常清爽。
要过年了,酒吧里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坐着一些客人,DJ在放一首慢摇滚,歌手嗓音低沉忧郁,浅吟低唱,田孜有点醉意,用手托着头静静地听,听着听着,一颗心像慢慢沉入湖底,有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寂寥。
一杯酒很快喝完了,田孜看看表,才九点钟,时间过得那样的缓慢,她向调酒师示意,要他再来一杯,不喝到微醺今晚怕是很难入眠了。
门口的风铃突然一响,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进来了,田孜一抬头,正对上何川,收拾得人模狗样,胳膊里还挎着一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姑娘。
田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何川看到她时表情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又像被捉奸在场,何必呢?她又不是他什么人?
田孜不想让他尴尬,所以并没有打招呼,可没一会儿,何川自己讪讪地过来了,他摇着酒杯,做出流里流气的样子,说:“美女,一个人啊?”
田孜眼角都不瞟他一下,拽拽地说:“怎么可能?我男朋友很快就到,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何川并不生气,笑眯眯地坐在她旁边,说:“这不是还没来吗?我先插个队。”
又说:“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哎呀,今晚朋友非要拉我来,但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没意思透了。”
这话听着有些撇清和解释的意思。
爱咋咋地,和自己解释得着吗?田孜勾勾嘴角,没有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