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相宜那份试卷正被围观着。
她的字迹清晰可见,是正正规规的簪花小楷,题目答的自然也没什么问题,甚至可以说是对。
唯一碍眼的,就是那些歪歪扭扭的各种符号。
中药虎仗,画的是一只老虎和一根权杖。
中药青黛,画的是女人的眉毛。
字体和图画结合,倒是画的栩栩如生,又有几分醉意,还带着一丝创新。
他们总算知道齐大爷发脾气的原因了。
齐大爷重规矩,可不喜欢创新。
洛相宜多半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有许多字不会写。”
虽说这个时代,没几个女子是读过书的,可但凡有权势的家族,也是会请先生来家中教学的。
她如今会的这几个字,也是偷偷趴在妹妹洛子烟的窗前学会的。
师兄们拿着满分考卷,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太久,就急急忙忙赶到了大堂给病人看诊。
最近来看诊的病人越来越多,大多病人都是士兵,他们也基本上断胳膊断腿之类的外伤,若没有及时救治,也会因为大出血而丧命的。
光是看这供不应求的医患关系,便也知道现在的世道动荡不安,每个人都很难在独善其身。
李子镜是个不守规矩的。
早上不起,上课不听,顶撞师长,辱骂同门,欺负师妹,出门打狗。
唯独看诊,他次次都不会缺席。
洛相宜也不自觉地跟着李子镜来到大堂。
大堂内人来人往,各个顶着一张绝望的脸四处求医,师兄们忙着救治,却依旧赶不上前来看诊的士兵。
鲜血洒了满地,完看不到之前的颜色。
洛相宜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她也是一个医者,可看到这么多血,她一瞬间也觉得有些反胃。
李子镜异常冷静,取出自己调制的止疼药,贴在士兵断腿的部分,药膏碰上的一瞬间,士兵痛的大叫,整张脸上的青筋都暴露出来。
他淡淡道:“小七,拿纱布。”
……
“小七,纱布。”
他又喊了一遍,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比之前的语气更加温柔。
洛相宜从他期待的神情中,缓过神来,强忍着不适的感觉,将手边的纱布递了过去。
李子镜接过纱布,手指间的血无意碰到她。
她望着手背上的血又险些出神。
就在这时,她被一只血手握住,手指间的温热感瞬间传到她手心,似乎无形中注入了某种力量在她身体里。
李子镜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半点情绪的对她说:“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很正常,不过没关系,第二次就好,下一个你来试试。”
下一个,就是现在。
洛相宜眼前又推来一名士兵,他的胸口被射了一剑,而且靠近心脏,若是没有处理好,是十分危险的。
她似乎还没准备好,可……
李子镜根本没有管她的情绪,而是直接命令,“包扎的要领是,快、准、轻、牢,先将他的衣服剪开。”
洛相宜容不得思考,更不知为何,打从心底里相信李子镜。
她拿上剪刀就将衣服剪开,伤口瞬间暴露在眼前。
李子镜怀着双臂,“准备好止血药,用你最大的力气拔出箭来。”
她用尽力将箭拔出,鲜血瞬间溅了满身,她来不及擦脸,直接将止血药敷在伤口上。
士兵疼的嗷嗷叫,她像是完听不见一样,按照李子镜的要求,快速的包扎着。
“动作利索点,绑牢固点。”
洛相宜就这样将士兵的伤口包扎好,还没来得及喘气,下一个士兵就来了。
李子镜突然转身离开,去处理下一个伤者了。
洛相宜一时有些慌了,可当病人再次求助她时,似乎这股莫名的力量又出现了。
有了一例成功的经验,她也没有之前那么害怕,就这样,她嘴里念着李子镜教他的口诀,包扎完一个又一个伤者。
洛相宜就这样从白天包扎到夜晚。
直到空凌师兄在一旁大吐苦水,她才回过神来。
空凌擦着手上的血,大喊道:“要不要人活拉?我快饿死了,整天整天的打仗,还让不让人活啊!”
莫醒踢了他一脚,“少说两句吧,现在朝堂不稳,晓得我们还能过几天安稳日子。”
空凌只好闭嘴,回头看见同样满身鲜血的洛相宜,便过来打招呼,“小七,你今天真厉害,简直帮了我们大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