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啊?”云知惊讶道。
阿虞颇为自豪地嗯了一声,朝着云知努了下嘴,“还不赶紧进来。”
“前几个月我在庄外的镇子上遇到的阿婆。”一边往小楼内走着,阿虞一边解释道:“那时候阿婆眼睛不好,看不清东西也走不了路,是我把她送回来的。”
那老妪回身笑了笑,“是啊,小阿虞不仅送老朽回来,还治好了我的眼疾,是我的恩公呢!”
在阿婆面前,阿虞收敛了自己的娇媚之气,笑得像个腼腆的孩子,“阿婆可不要这么说呀,医者仁心,救你是我应该做的事情。”顿了顿,抬眼看向楼梯那边,“阿婆,我们想去楼上看星星,不知道方不方便啊?”
老妪笑着点头,“当然方便,你们先上去,我去给你们备些茶点。”
“不用啦阿婆,我们刚吃完晚饭的。”云知连忙开口,老妪口上答应着,人却转身点了灯出去忙活去了。
阿虞已经上了楼,正在喊云知上去,云知无奈一叹,跟着上了楼。
原来这木楼楼顶竟有一半是露天的,木栏杆围着,堆着不少花花草草,中间摆着一张小桌,两张摇椅,只打眼一看,就觉得惬意闲适。
阿虞在一张摇椅上躺了下来,眼睛望向夜空,叹道:“真美啊!”
一偏头,见云知还杵在原地,连忙招呼她,“快来啊,真的很好看的!”
云知走到躺椅前,坐了上去,缓缓躺下。
广袤夜空近在眼前,星斗繁繁抬手可摘,偶有一两朵星子远远飘落,静谧、深远、灿烂。
的确很美。
那一刻,好像一切杂念、一切是非都离她远去了,天地间只剩她和身下的摇椅,晃晃悠悠,邀星入怀。
阿虞突然抬起了双手,在虚空中抓了几下,喃喃道:“如果能把星星摘下来就好了。”
云知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夜空,今夜无月,她却突然记起了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她突然很想家。
不知道现在师父师娘在做什么,裴师哥又在做什么呢?
“知知。”阿虞突然开口喊了她一声,低声道:“其实我很羡慕你。”
云知回神,诧异地歪头看向她,天色太暗,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依旧还盯着那满是星辰的夜空,声音中似乎有些落寞。
“我从小就特别渴望能有个家。”阿虞缓缓描绘着自己心中最期待的场景,“家里有一个座假山,旁边有个小湖,湖边呢有座凉亭,每到夜晚啊,阿娘就抱着我坐在亭子里看月亮看星星,阿娘最爱星星了……湖水里倒映着我们的影子,还有月亮有星星,风一吹啊,人和星星月亮都变得歪歪扭扭的,可有趣了。”
云知跟着她的话想象着,“是啊,光是想想就很美好呢。”
阿虞突然问:“你小时候,你阿娘有抱着你看星星吗?”
云知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有吧,我不记得了。”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沉默了半天。
阿虞突然又开口了:“知知,谢谢你。”
云知愣了愣,歪头看向她模糊的影子,“谢我什么?”
“前两天我们在长渡镇的时候,多谢你帮我教训了那个人。”阿虞声音里突然有了笑意,同时又带着十二分的诚恳,“你知道吗,那是第一次有人帮我,所以,真的很谢谢你。”
前几天他们途经长渡镇,停下来采买补给的时候,有个登徒子一直盯着阿虞看了半天,眼神极其猥琐,最后还跟在阿虞身边说些荤话,云知二话不说,抬腿就给了那人一脚,将那登徒子踹倒在地,没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一把将人胳膊扭到身后,一只手死死将那人的脑袋按在了地上。
那人猛然被人踹倒,正想骂娘,又被一把按倒,气焰顿时就消退了下去,然而当云知命令他给阿虞道歉的时候,他听云知也是个姑娘家,却又开始骂骂咧咧说什么长成这样的小娘们儿就该被藏进爷的被窝里之类的恶心话,云知气得直掰他手指。
登徒子手指几乎要被掰折过去,疼得嗷嗷直叫唤,云知踩着他的脑袋一字一句地命令他道歉,这人才终于肯妥协,敷衍地说了几句抱歉。云知听他心不诚,抬手摸过一旁小摊上的铜锣,敲得震天响,说让大家都来看看这位登徒子。
长渡镇很小,又不似嘉和镇那般人员外来众多,总共也就三五百人居住,家家户户都是认识的,那登徒子原是镇上一秀才,平日里只敢偷偷盯姑娘,偶尔见个眼生的外乡人才敢上前浑蛋一次,却被云知抓了个正着。
一传十十传百,上至八十老叟下至刚会跑的孩童,不过片刻,祁秀才欺辱良家女一事就在镇上传开了,这人的家里人前来领人,按照云知的要求,十分郑重地同阿虞道了歉。那登徒子走的时候丧眉搭眼的,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云知仍觉得气不过,还偷偷拿糖哄了几个小孩,教了几句童谣:“祁秀才,品性差,不读书来想摧花,被人摔个大马哈,原来是个癞蛤蟆!”
小孩子跑跑跳跳,童谣传遍了大街小巷。他们的马车启程的时候,还有几个小孩唱着这顺口溜从他们身边跑了过去。当时萧熠还夸她顺口溜编得好,只不过阿虞却一直没说什么,云知担心她因此事不开心,便没再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