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去官塾。”海珠说。
饭后,齐老三收拾碗筷去洗,海珠让他烧锅开水,她去买只鸡回来。回来的路上遇到九贝食肆的伙计,他过来送木盆和银钱,海鳗二十三斤多,他递来一串铜板,说有一千一百五十枚铜子。
海珠回去了把铜板扔桌上,除了齐老三还在厨房,其他人都睡了,她掐着鸡脖子用菜刀抹了丢木盆里放血,然后拿来剪刀搬着板凳坐水沟边剪鳗鱼头,两只酣睡的肥猫闻到腥味打着哈欠跑来,吃鳗鱼头跟嗑瓜子似的。
鸡笼里的白猫急得喵喵叫,海珠直接拎只海鳗塞进去让它敞开肚皮随便吃。
“药不烫了,你奶交代我盯着你喝完。”齐老三端着药碗出来。
海珠二话没说,接过药碗一口气干完。
齐老三接过碗舀水涮干净,一手拎着鸡进厨房舀水烫鸡毛。
“你下午还出船,回去睡一会儿吧,这些我来弄,等炖上了让我奶看着火,我再进屋睡。”海珠说。
“不差这一会儿,我把鸡毛拔了再走。”
鸡毛拔了,海鳗也都剪了头,三只猫吃撑了,趴在地上宛若死猫。齐老三把剪下来的鳗鱼头都捡回去喂海龟,他也在院子里挖了个水坑养龟,坑里还用石头铺了一层,底部堆了细沙,那只裂了壳的海龟就住在里面。
鸡肉炖上了,海珠往炉子里加了柴,她坐在一旁用剪刀剪开鳗鱼的腹部,掏出内脏洗去污血丢干净的木盆里,都弄完了切两大坨姜,混着一把葱捣碎,洗出的葱姜水倒盆子里腌海鳗。
齐阿奶午歇起来了,她让海珠去睡,她看着炉子。
紧接着冬珠和风平起来,姐弟俩洗了脸直接出门去沈家念书。冬珠和风平刚走,齐老三打着哈欠进来,他提着便桶进他二哥的屋里,不多一会儿就推着齐二叔出来,他洗了手又出门去打渔。
海珠一觉睡醒闻到了鸡汤的香味,她开门出来见潮平趴在桌上玩铜板,铜钱串被拆了,一个接一个,铺满半张桌子。
“大姐。”他喊一声。
“睡醒了,睡饱了?”齐二叔问。
“睡饱了,精神了。”海珠洗手进屋,她把瓦罐里的鸡肉都捞出来,然后把鳗鱼丢进去,补血益气的红枣和红参丢一点进去,盖上盖子烧小火慢慢熬。
一罐汤炖了近两个时辰,夕阳西下的时候,海珠舀水浇灭了炉子里的火,由瓦罐的余温继续焖着。
“是这家?”门外响起说话声,齐阿奶走出去看了一眼,转头喊海珠。
海珠还没走出门,就看长命跟他祖母进来了,她惊讶道:“义母?你怎么来了?”
“闻到香味过来的,做了什么菜这么香?”
第146章别喊我义母
人进门了,一个绾着头发的嬷嬷提了个带着盖子的竹篮放桌上,海珠看过去一眼,嬷嬷笑着说:“是阿胶,补气血的,夫人得了六斤,都给你拿来了。”
海珠听说过这个东西,据说是用驴皮和药草一起熬的,制作过程繁琐,还挺贵重的,至少在广南是不常见。
“您留着自己补身子就是了,我年纪轻,顿顿好好吃饭就够养身了,不用再吃这些东西补气血。”海珠说。
“这个比药好,每天早上用它炖碗鸡蛋,很补血的,你和你家里人一起补补。”侯夫人挥了挥手,嬷嬷退到一边不吭声了。她拉住海珠的手探了一下,说:“看来吃药还是有效果的,手摸着不凉了。”
海珠捻了下手指,喝进去的那些药的确有用,前几天来月事肚子还有些不舒服,但不再是针扎的疼,手掌和嘴唇也有血色了。
长命跟潮平去沈家接冬珠和风平下学,他们四人一同跑进来,海珠招手让冬珠和风平过来,介绍说:“这是我弟弟和妹妹,冬珠,风平,这是长命的祖母,你们喊伯娘。”
冬珠和风平乖乖叫人。
“都是好孩子,我听长命提起过你们。”侯夫人伸手,嬷嬷递来四个长命锁,她接过来递给冬珠,说:“听你姐说她有四个弟弟妹妹,我准备了点小东西,你们拿去玩吧。”
冬珠看海珠,海珠点头让她接下,“带着长命去街上买两捆细粉。”话落,她转头说:“义母,你晚上留下吃饭吧,我用鸡汤炖了鳗鱼,炖了一下午了,还加了药材,挺滋补的。”
侯夫人点头,她这趟过来就是为了来看海珠。搬来快一个月,家里的事理顺当了,韩霁他爹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能离得了人,她就琢磨着上门一趟。不提韩霁对这丫头的心思,单是海珠救了她儿子,还落下了病根,她初到广南就该上门拜谢的。
齐阿奶冲海珠使眼色,海珠明白她的意思,但汤已经炖好了,又费了老大的功夫,不卖出去放坏了糟蹋了。
她开口说:“义母,你介不介意晚上跟街坊邻居坐一起吃饭?感受下我们广南人的民风。”
“什么意思?”
“我开的有个小食肆,若是出海逮到不错的食材就烹饪后卖给街坊邻居,我炖的这罐汤就是为了晚上煮粉卖的。”海珠如实说。
侯夫人莞尔,说:“不用顾及我,你就当我没来,你忙你的,我难得见识寻常人家的热闹。”
海珠在她面前本来就不拘谨,说开了,她就把她当作一个寻常亲戚。她从水缸里捞出吐了泥沙的海螺洗刷,虾蟹和章鱼也都捞出来装木盆里。
“这些你打算怎么做?”齐阿奶问,她拿起被螃蟹挟死的章鱼闻了闻,已经变味,她扔给猫。
正好冬珠买细粉回来了,海珠让她再跑一趟,去盐铺子买五斤粗盐。
“虾蟹螺和海贝用盐焗,盐买回来了我来炒盐。”
“海珠,我看隔壁的屋顶上飘着红布,今晚卖饭是吧?”二旺奶走进来问,她探究地看着院子里端坐的妇人,一派富贵相,打眼一看就不是常人,她试探着问:“可是提督夫人?”
侯夫人笑着摇头,她不欲闹出动静,编出个假身份说:“我是小少爷身边的嬷嬷,过来照顾小主子的。”
二旺奶纳罕,“将军府的嬷嬷都像你这样?这么有气势?”她又看了眼站在一侧的老妇人,这样的说是嬷嬷她相信。
“我是宫里出来的,是侯夫人请来教养小主子的。”她继续编。
二旺奶啧啧几声,她这次信了,嘀咕几句腿脚麻利地转身出门,满怀激动的跟其他人分享她得来的消息。
侯夫人取下手腕上戴的玉镯给嬷嬷,耳环也取下来,笑着叮嘱说:“你们可别说漏嘴了,尤其是海珠,你可不能再喊我喊义母。”
“那我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