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书房关起门来上课,正院这边,隋家人忍不住就问起了隋暖枝。
“这王侧妃整日里在屋里做什么呢?”
隋家大嫂很是看不惯规矩松散的王姝,身为太子侧妃,竟然如此不守妇道。院子里整日里男人来来去去。这要是在规矩森严的隋家,这样的女子是要被七出之条赶出家门的。抬头看了眼隋暖枝,她忍不住就开口教训,“太子妃娘娘也不管管?”
隋暖枝被大嫂不轻不重地刺了一句,眼观鼻鼻观心地吹了吹茶水,呷了口茶:“大嫂有何高见?”
“不是高见。”隋家大嫂也不是笑话小姑。她自然知晓自己夫君不当用,家的荣耀就靠小姑。这不是替小姑打抱不平么?一个区区商户女出身的侧妃不给正妃晨昏定省,不捧着敬着正妃就算了。仗着得男人宠爱,院子里规矩比窑子里的妓子裤腰带还松,“这不是替太子妃娘娘着急么……”
这话说的,隋暖枝脸色好看了不少。
其实不止是隋家大嫂,隋暖枝和隋家主母也好奇。但隋暖枝吃了太多次亏,已经不敢再随意试探。王姝有胆子让人进出她的院子,且殿下也没有追问或者为此恼火,这就是有殿下的恩准。
那王侧妃这几日见的人是谁?找他们又所为何事?隋暖枝也很想知道。
“大嫂,宫里不像外头,不能乱说话。”
隋暖枝心里好奇,面上也不会有任何表示:“侧妃兴许是有什么正事。”
被隋暖枝不轻不重地教训,隋家大嫂顿时就不开口了。她不说话,其他几个嫂子就更安分。陪着说了几句话,隋家主母随便找了个理由将几个媳妇支出去,转头跟女儿关起门来说私房话。
能说的私房话,不外乎与萧衍行的关系,还有何时能有子嗣。
隋暖枝有苦说不出。她哪里敢说自己嫁进门这几年,萧衍行连她的屋子都没踏进来过,就更别提孩子。只能含含糊糊地将话应付过去。
这态度引得隋家主母生气,伸手狠狠拍了她一巴掌:“你这丫头就是个闷葫芦,不推不走。这事儿能含糊么?人侧妃孩子都生了三个。你再这么温吞下去,往后这东宫哪还有你立足之地!哪还有隋家的好处拿?你祖父你父亲,对你寄予了厚望,你是要他们对你失望吗?”
隋暖枝脸色不好看,却也没有辩驳。她这个样子下去确实没可能坐上后位。即便坐上了,也坐不稳。
“找人私下里查一查。”隋家主母强势道,“查清楚才好下手,不能什么都不做。”
隋暖枝没说话,她如今是学乖了,不会再贸然出手。
不过她不想去查,隋家主母却不会什么都不做。当日从东宫离开,就私下里查起了王姝的事。旁人她不好查,但华胜英老头儿却好查。他曾是朝廷的三朝元老,前大司农。京中不少人都认得他。
且不说她查到华胜英后大吃一惊,惊疑不定王姝到底在做什么,就说王姝最终还是选择了赴约。
虽然觉得这信不大可能是薛霁月的意思。但她当真很想知道,背后之人想做什么。
约定的是六月中旬,京郊的白马寺。
王姝一大早便带上护卫出门了。萧衍行自然也知晓她这些事儿,每日都会有人告知他。他虽说没有阻拦王姝处理私人恩怨,却还是派人暗中保护。
白马寺就在京郊百里外,马车走过去要一个多时辰。
王姝到白马寺时,赴约之人早已到了。她跟着小沙弥往后山走,走了一刻钟,最终在一片竹林看到了约她之人。来人正是镇国公府二房太太和薛家的二少奶奶。薛长风次子薛鸣翼的妻室。两人一看到王姝的队伍远远地从回廊走过来,赶紧走下凉亭来迎接。
“你们是……?”王姝的眉头皱起来,完不记得这两人是谁。
薛家二房太太有些尴尬,张口介绍了自己和身侧少妇的身份。说起来,此次约见王姝的主意并非是她俩的,而是镇国公的意思。按理说应该是镇国公夫人赵氏来赴约。但基于王姝可能与赵氏有私怨,见了面怕是会更不好解决,就只能让二房媳妇带着次子媳妇来。
至于为何不是薛霁月的媳妇,实则薛霁月早年婚事因公务耽搁了。后来断了双腿,好人家都不愿意将女儿嫁给残废的薛霁月。次一点的人家,薛长风又不愿意委屈儿子。薛霁月无妻妾。
两人多少听说了王姝的情况,此时看到王姝这一张脸。薛鸣翼的妻子没什么反应,薛二太太脸刷的就白了。
没见面时不敢相信有多像。见了面,她立即就肯定了这定然是刘氏的女儿。当下还有什么可谈的呢?早年刘氏受了多少委屈,还有谁能比薛二太太这个妯娌更清楚?说句心里话,她要是刘氏,非得让女儿将赵氏那贱人废了不可,王侧妃这般只是毁了薛浩阳的仕途,已经是很宽宏大量了。
但心里赞同归赞同,镇国公亲自委派的任务,她们不能不做。
有些话,就是硬着头皮也得说。
王姝听完两人的介绍,点点头:“见我所为何事?”
两人噎了一瞬,她们还能为何事。自然是为修复镇国公府在王姝这里的印象:“我等受托前来,就是未来与侧妃娘娘化解矛盾的。镇国公府若是多有得罪,还请侧妃娘娘原谅则个。”
说着,薛二太太将薛长风早早准备好的礼递上来。
厚重的一个木箱子。婢女小心翼翼地打开来,里头一箱子龙眼大小的东珠。
王姝瞥着东西忽地嗤笑了一声,拿东西来砸她?这是忘了她是什么出身。王家的奇珍异宝要多少有多少,光私库她都有好几个。东西摆在石桌上熠熠生辉。王姝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忽然开了口问:“薛二太太难道不会不甘心么?”
薛二太太笑脸一僵,抬眸看向王姝。
“本妃可是听说,二房的长公子资质颇为出众。薛家除了已经废掉的薛霁月,就属你的长子最有才能。”王姝缓缓地坐直了身体,笑着问她,“这好的东西为何不能有能者居之,偏偏就得给别人让路?你这一房又不是他姓,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不是么?”
一针见血的话一瞬间戳到了薛二太太的心坎上。可不是吗!她的曜哥儿才能绝佳,就因为是二房的,只能给薛浩阳那个脑袋空空的莽夫当陪衬。都是薛家人,凭什么好东西都是大房的!
“侧妃娘娘说笑了……”心里这么想,薛二太太却不敢说出口。
毕竟如今薛家还指着薛长风,靠着他的战功撑住如今的辉煌。她二房即便再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除非她家曜哥儿过继到长房去,不然薛长风打拼出来的东西不可能落到二房头上。自古人都是这样,没道理自己的东西不给自己儿子给别人的儿子。
薛鸣翼的妻室蔡氏脸色尤其难看。王姝当着她的面,鼓动二房抢东西。可她的夫婿练武不成,是个文人。即便东西不给老三,也落不到她夫婿的头上。
不过人都是有亲疏远近的。老三再怎么说都是她的亲小叔子,血脉相连。
“侧妃娘娘说笑了,自古以来,都是祖辈荫蔽后背。父辈打拼出来的东西,自然是要留给自己的子孙。”蔡氏立马插话进来,笑着道,“有能者居之,也得到手的东西是靠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打出来的才是。眼馋别人的,就有些不太地道。”
蔡氏这话本来是在讽刺王姝,但王姝没什么反应,反倒是薛家二房太太听着不高兴了。
什么叫眼馋别人的东西?大哥的爵位难道不是祖父给的?大哥能一入官场就立大功,难道不是靠着薛家祖辈打得基业?都是靠祖辈给的好处走,凭什么如今他们就不能分一点羹?指不定当初这条路子,祖父给他们二房铺,他们也能闯出一片天。
“瞧侄媳妇这话说的,大家族的子弟哪有分你的我的。”薛二太太以帕掩面,不冷不热的道。
蔡氏听着不对劲,脸色也不好看。
本来两人是来打探王姝口风的,结果被王姝一句话给挑拨了,也是没想到。王姝不咸不淡地饮了几口茶水,又补了几句:“大庆的武举有恩袭世职的规矩,每个勋贵家族都有一个名额。既然有人因私德不修被剔出来,下一位也该补上来才是。只要品德才能能过审,不都是薛家子弟么……”
这一句话又说的两个人神色微变。薛二太太是心思活了,旁边蔡氏的脸色是藏不住的难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