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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莱,伊莱!”
有什么人在耳边压低声音呼唤,伊莱与沉重的眼皮对抗了许久才缓缓睁开眼睛。
木板做的圆形穹顶、摇摇晃晃的封闭空间、不远处传来的错杂马蹄声,毫无疑问,他此刻身处一辆马车之上。
伊莱撑着车厢坐起来,魔法的后遗症使他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他发现奥林的双手被粗粝的麻绳绑在身后,或许是因为挣扎,麻绳已经浸上了暗红的血迹。
而他没有,或许是那伙子绑匪觉得一个四岁小孩没有什么值得提防的地方。
伊莱爬到奥林的身后,试图解开那个看起来很简单的绳结。
“没用的,上面被施加了魔法。”
那没有办法,这个车厢里的两个小孩一个是彻头彻尾的剑士、一个还没到能够与魔法元素共鸣的年纪。
身处困境之后的奥林也没了和自己的弟弟针锋相对的气焰,伊莱听见他说:“我刚刚偷偷看了,他们想带我们出境。”
“猜到了。”伊莱不信邪,依旧在和那个绳结较劲儿。
奥林干巴巴地回答:“那你还挺聪明。”
狭小的车厢内陷入了沉默,几番努力无果后伊莱宣布放弃和魔法争斗,蜷回了他醒来的那个角落里轻轻闭上眼睛。
让他捋一捋今天发生的事。
首先是一支穿着亲卫队铠甲的奇怪小队来到城堡,然后奥林亲卫背刺,最后被严肃但不失温柔的薇尔狠坑一把。
牵扯到亲卫和薇尔之后这场绑架显然变得不同寻常了起来,伊莱没有记错的话薇尔从他出生开始就已经在城堡里工作,奥林的亲卫在他五岁那年就已经选拔完成。
这是一场战线拉得很长的阴谋。这场阴谋筹备的时间越长,他们成功逃脱的机会就越渺茫。
伊莱的大脑飞速运转,尝试在困境中找出一个最优解。
[叮咚,整点播报,系统开启倒计时:4:00:00]
伊莱从未觉得上辈子在地铁公交听惯的机械音这么悦耳过。
主神给的金手指虽迟但到,卡的时机虽然偏后但是很恰到好处。伊莱在心里狠狠赞美主神,希望主神努力管理各个世界,不要再让入侵者危害无辜原住民。
焦头烂额到处抓人的光团打了个喷嚏。
奥林看着角落里小小一团、好像谁都能轻易弄死的伊莱,他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感情很复杂,伊莱的存在就像他的父母并不相爱的证明。
他试图通过无视伊莱来向自己强大的父亲表达微弱的抵抗,但除了他和伊莱被尽最大可能隔开没有什么成效,上回他们见面还是在伊莱的四岁生日宴上。
老人们都说小孩见风就长,依他看这个弟弟半年来没有半点改变。
想了很久,奥林压低声音唤道:“你过来。”
伊莱正在盘算除了把希望寄托在系统身上之外还有没有其它的办法——万一系统不顶用呢?
听见奥林的声音他有些诧异地睁开眼,想了想还是轻手轻脚爬了过去。
奥林费劲儿地挪了挪,让自己的嘴唇刚好能凑到伊莱的耳边:“弗朗西斯领地北部是马车不能行走的山脉,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你向来很聪明,我知道你能听懂。”
“那个时候我会尽力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要马上跑,跑到任何一个有人烟的地方去。”
伊莱惊讶地对上了奥林坚定的眼眸。
虽然奥林抱着牺牲自己解救弟弟的决心,但他的计划中道崩阻,因为马车刚停薇尔就弯腰上车抱走了伊莱。
被留在车厢里的奥林:这和我想的不一样!
被抱走的伊莱:不会要我单刷副本吧?!
天色已经昏暗了下去,薇尔换了一身黑色长裙,戴着黑白拼色的头巾,看着像教堂里的修女。
伊莱攥着薇尔微微拱起的肩部袖子,巨大的实力差距让他十分乖觉。
夜风从山谷间刮过来,冷得伊莱缩了缩脖子,薇尔的手轻轻地附在他还没来得及解下的斗篷上,嘴里吟唱着保温魔法。
伊莱有点不太懂薇尔把他带出来干什么了。
“小少爷,我们要在这里过一夜,马车里睡着会让你生病。”薇尔不愧照顾了伊莱四年,恰到好处地解答了伊莱的疑惑。
伊莱被她抱进了一个山洞,洞口几个黑袍人围坐在篝火四周,见到薇尔他们迅速地起身,整齐划一地用右手放在心脏上微微俯身。
看来薇尔在绑架团伙中的地位很高,伊莱默默地想,大概是个头领。
他被薇尔放在了柔软的干草之上,干草的一端放着一个熟悉的枕头——是他每天睡的那个。
“睡一觉吧,小少爷。”薇尔揉了揉伊莱柔软的银发,这在从前是个很僭越的动作。但现在两级反转,伊莱从高高在上小少爷变成了弱小无助的人质,他这颗头当然是绑匪头头薇尔想怎么摸怎么摸。
“薇尔,”伊莱眨眨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这话问得很有水平,简直可以说是一语双关。
“因为我很喜欢小少爷,”薇尔轻轻一笑,“因为我的信仰。”
她在做女仆长的时候是不笑的,伊莱这才发现薇尔事实上非常年轻美丽。
伊莱背对着洞口把脸埋在枕头里,篝火噼里啪啦的声音和交谈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伊莱只听懂了自己和奥林的名字。
[叮咚,整点播报,系统开启倒计时:1:00:00]
薇尔似乎与一个黑袍人起了什么争执,他们的声音逐渐远去,伊莱神贯注地辨认着轻微的呼吸声。
洞口只剩下两个人。
一个好时机,伊莱眉眼一凛,晦涩的咒语从他的嘴里流利地流出。如果薇尔在这里就能辨认出这串咒语和她在走廊吟唱的别无二致。
伊莱握着拳头紧张地等待,短暂的静默之后,重物落地声音传来。
伊莱蹭地站起来,拔腿就往洞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