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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大伙招招手,“快别哭了,二庆能回来,说不定别人也能回来,大过年的,高兴点儿!都高兴点儿!行了行了,叫二庆歇着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找他。领了春联的快回家贴春联去,来,你们几个,把这几张贴到村口大树上,这几张贴到那边墙上。”
里正挨个指挥村里半大小子们干活,忽然皱了皱鼻子,“谁家炖肉呢,糊了!”
嗑瓜子的一个婶子“哎呦”一声一拍大腿,扔下瓜子就跑,“我的肉唉!”
众人哄笑。
卢栩让卢文、卢辉发春联,他和卢轩去屠户家买肉,不想躲在桌后的卢文听见,也蹦起来要跟上,“大哥三哥等等我!”
卢栩和卢轩对视一眼,坏笑一声抬腿就跑,“你和二叔/二伯亲热亲热吧!”
谁让他从前天天喊着“我爹是二伯,有种你们找我爹啊”,现世报来了吧!
等着瞧吧,村里想找他“爹”告状的人可多着呢!
卢栩跑到屠户家,屠户还在他家铺子那儿写对联呢,他们对着猪肉比划了一桌子菜,屠户才举着三幅对联好几张字乐呵呵回来了,最上面一张一看就是卢舟的字迹,端端正正,横平竖直,已经有了点儿笔锋,写的是“刀快人平安”。
卢栩要笑死。
卢爷爷在屠户这儿定了腿骨,给家里小孩酱了炖冻豆腐,卢栩一瞧,腿还没拆呢,干脆整只腿都要了,除了肉和猪腿,内脏、猪血都买了些,更是买走了那只大猪头。
向来节俭的卢奶奶瞧着猪头直说好,叫卢爷爷帮着卢栩炖了好祭祖报平安。
卢家大锅烧起来,卢栩又指挥着一群弟弟妹妹,该洗的洗,该切的切,他跑回家拿铁锅过来,到四叔这儿。
家里的女人们剁馅,和面,包饺子,庆祝二叔平平安安回来。
炖肉,炖猪蹄,卤猪头、内脏,卢栩跑来跑去在好几个锅间忙。
今天的卢文很听话,让剥蒜剥蒜,让劈柴劈柴,跟着卢辉当小尾巴。
三叔、四叔和二叔坐在一块儿烧火聊天,唏嘘这长长的十几年空缺。
知道大哥不在了,二叔无尽怅然。
他和卢吉只差一岁多,关系最好,没想到一朝相别,竟是生死别离。
“大嫂生完小舟没了,大哥娶了如今的大嫂,那两个小的,是现在的大嫂生的,大的叫腊月,小的叫卢锐。”三叔指给二叔看。
二叔见卢锐站在卢栩跟前,拽着他裤腿往锅里看,卢栩一边放调料一边低头说他,“躲远点儿,小心烫着你。”
卢锐一张嘴:“啊。”
“都没什么味儿呢!”
卢锐又往前噌噌,“啊!”
卢栩拿筷子捡一块儿炖透的肉,吹吹放进小碗里,“去找姐姐喂你,让姐姐吹吹,小心烫。”
卢锐点点头,端着碗迈着小腿哒哒哒往腊月和卢福那儿去了,“姐姐,呼呼!”
二叔笑,“瞧着他们兄弟关系挺好。”
三叔也笑:“好着呢,栩娃能干,大哥不在了,家里靠他,如今在县里开了铺子,还和人合伙做买卖,咱们家杂货铺就是他弄的。”
二叔道:“像大哥。”
四叔叹:“是呀,长得像,性格也像,照顾一大家弟弟妹妹。”
他们几人沉默一会儿,三叔又岔开了话题,“那个小子,是我家最小的,叫卢福,那个是我家老大,卢辉,在这群兄弟里排行老二,前一阵子也才从朔州回来,多亏栩娃找人托关系,他运气也好,没上战场,就养牲口运粮食了……”
三叔、四叔将家里孩子一个个介绍了,二叔不怒自威的神情渐渐放松,盯着家里一院子孩子,神情温柔下来。
他在战场饱受生死苦寒,浴血杀敌,都值得了。
三叔数了一圈儿,“哎,小文呢?”
四叔往院子里一瞧,家都在,就缺卢文一个,不禁也笑了,愉快地把卢文从小到大的事迹卖了个遍。
“如今他可是你儿子,二哥,你可得好好管。”
二叔哭笑不得,老四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看热闹起哄,一点儿没变,“我都回来了,哪有还让孩子过继给我的道理,别难为孩子和弟妹了。”
三叔也朝四叔脑袋上打了一巴掌。
四叔不痛不痒地揉揉脑袋,“二哥,将来你怎么打算?”
二叔道:“朝廷补了我些钱,回头再说吧。”
“那……”四叔有点难以开口,看看三叔,还是道,“惠香姐她……也嫁了好些年了,你……”
二叔神色没多大变化,“那就好,我没耽误了她……她嫁去哪儿了?”
四叔道:“南桥镇。”
二叔点头,“不算太远。”
三叔、四叔对望一眼,长叹一声,没再说话。
二叔沉默一会儿,起身道:“我去看看大哥。”
三叔怔了下,“你不知道在哪儿,我喊个人领你去。”他高声冲院子喊,“卢文!卢文!”
卢辉听见,推推躲在柴垛边的卢文,“爹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