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太大,窗纸都被吼地直颤。
贺承业脑袋嗡嗡响,揉着额头头疼道:“时局所迫,白峰部已经被屠,若此时对其他部落也用严刑,唇亡齿寒,惹各部再联合而反,西北再陷战乱,关外三县几万百姓当如何?你担得起责吗?”
“战就战!把百姓撤回去,妇孺老幼撤回去,然后打!要我说就不该急着迁百姓出来,打服了那群野狼崽子再迁不迟!”
贺承业:“你说得轻松。”
只靠虎贲军管整个西北,早晚被民皆兵的蛮人吞光。
金副将摆出不听不管的架势:“军爷我不管那些,我只知道按你说的那些,咱们没法跟死去的兄弟们交代!我们拼死搏杀,是为了安抚他们吗?!”
他将桌子拍得咣咣响,“他们造反之前就该想清楚了,开打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玩儿命呢,输了知道脑袋得长脖子上了?想的美!我是大岐的兵,只管谁敢造反就杀谁,谁敢挑衅大岐就宰谁!我看还是杀的轻,那群狼崽子一样的野人,竟敢朝将军放冷箭,就该砍光了!谁敢有不服,就杀光!看谁敢跳。”
贺承业天天给他们分析利弊代价,也烦了,怒道:“那你去,现在就去把蛮人杀光。”
“要是给够我人手粮食,我早就去了!”
贺承业怒道:“你也知道没有!”
金副将被噎,哼一声拍桌子坐下,油盐不进地强调:“反正不能轻饶他们!要是造反都没有代价,定北郡还是我大岐的领土吗?!今日关外敢反,明日关内就敢有样学样!到时候你付得起责任吗?!”
贺承业都气笑了。
有进步,回怼他一天比一天有理有据了。
吵不明白,贺承业也不想再多说,而是问颜君齐:“颜县令怎么看?”
虎背熊腰的金副将马上道:“你问他干嘛,他一个小小县令管得着吗?你们这群文官都穿一条裤子放一个味儿的屁,他说了不算!”
颜君齐只当没听见,平静道:“这位将军说的对,法纪不可乱,造反论罪当诛,白峰部死有余辜。”
金副将:“嗯???”
他一拍桌子马上改口道:“看吧!你们自己人都觉得我说得对!唉,你这个官儿可以,不拧巴,不迂腐。”
颜君齐没理他,继续道:“不过现下紧要的,还是赈灾。”
金副将一听,又不乐意了:“什么意思?说了半天,还是要救那群养不熟的狼崽子?!我就知道,你们这群文官,就是……就是……”
他想了想词:“妇人之仁!”
颜君齐:“蛮人部族甚多,仅西北就有近百,并非每个部落都如白峰部一般好战,我们不能一概而论,当分而划之……”
金副将:“呸的不一样!他们一样,是养不熟的狼,你就上当受骗吧!你就等着被咬一口……”
颜君齐一拍桌子:“来人!”
门外的亲兵和官差冲进来。
颜君齐一指那名副将:“他若再打断本官说话,把他给本官赶出去!”
金副将:“什么?!”
颜君齐:“赶出去!”
亲兵:“……”
新上任的几个官差:“……”
最年轻的,成绩第三十名考上的小官差眨眨眼,动了,他十分头铁地朝那名副将走去,“大人,请!”
金副将气笑了:“你个七品县令,敢赶我?我是五品!”
颜君齐亮出兵符:“出去!”
正在此时,卢舟敲门,端着饭菜进来了。
第309章凉飕飕
送上门的台阶,几人默契纷纷下来。
那名虎背熊腰的金副将,顺势就帮卢舟把面端进来,一改刚刚的拍桌子瞪眼睛,对卢舟十分慈爱道:“还有面呢,谢谢你小兄弟。”
活像个疼爱兄弟的好哥哥。
颜君齐也没继续赶他出去,收起兵符,招呼大家先吃饭。
他虽有兵符,但只能调令军马营,实际上龙虎营也不归他管。
衙门的伙夫都跑去集市赚钱了,卢舟到厨房热了早上的汤,往里面煮了面和野菜,给魏定山带来的士兵每人端了一碗,还给他们加了最近卢栩才开始做的菌菇辣酱。
这面原本是打算做给卢栩他们吃的,卢舟在家守城,中午刚做的面,想着等哥哥他们一回来就能下面。
不想先方便了魏定山他们。
他准备的面不少,不止魏定山他们有,站岗的龙虎营亲兵也有。
他一碗又一碗地端,除了颜君齐,亲兵和室内众人都怔了。
北庭县衙也太实在,过晌做午饭,不光有将军的,还有他们的。
西北食物稀缺,亲兵没马上要,而是请示过魏定山后,才接过卢舟递来的面,吃得喷香。
掺了白面的杂面,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吃过了。香味十足的菌菇辣酱化在浓稠的汤里,沾在面条上,辣辣的,香香的,一口吃下去,人都暖和了。
屋子里刚刚喊得最凶的金副将吃得最香,可见吵归吵,他压根就没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