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2 / 2)

石块骨碌碌地滚远了。

佟怀青微微发怔。

自己……在求救。

在挣扎着要活下去。

“在不在,有人吗——”

声音似乎要远去了。

曾经被看得跟眼珠子般的手掌麻木,掌心是泥泞的脏水,佟怀青侧着身体,再次拍打着土壁。

我在这里啊。

看不见,也听不见,河水已经奔流涌上,漫过脚背。

喉咙是被砂纸使劲摩擦过的疼。

“我……”

右手拍着凹凸不平布满根须的坡壁。

“我……在这里……”

血和雨水一样,是淡淡的腥味。

“池……池野,我在这里……!”

汹涌澎湃的河水暴涨,翻滚咆哮,惊涛骇浪般地卷起波涛,起伏着奔涌而来。

佟怀青剧烈地喘息,心脏憋出尖锐的疼,缓缓地闭上眼睛。

“轰!”

岸边的垂柳倒下一棵,被卷进令人战栗的河水里。

佟怀青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他被人抱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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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地势高,就没什么积水,娇贵的花都被提前搬到了屋檐下,糙点的不用管,随便淋,越淋越疯长。

池一诺坐在小板凳上,托着腮看夜空。

云层没那样厚重了,月光柔润,逐渐弥漫开。

雨已经停了,明早起床,蚯蚓和蜗牛都会爬出来,在缀着水珠的茎叶上拱。

卧室门被推开,池野撩起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一脑门的汗。

“大哥,”池一诺站起来,“怎么样了?”

池野把毛巾投进冷水里洗:“刚退烧。”

池一诺坐了回去,又站起来:“我能过去看看吗?”

得到哥哥的首肯后,小姑娘撒丫子就往屋跑。

毛巾被拧干,搭在悬着的晾衣绳上,又抻了下边角拉平整,池野坐到个靠背椅上,摸出根烟点燃,猩红的火苗明亮闪动,吐出淡色的烟圈。

还好找到了。

虽然他很想冲这家伙踹一脚,又跑到河边,不知道这个季节雨水多,容易决堤吗。

还把自己给弄伤了,抱起来的时候就晕了过去,回来后一摸,好家伙,又开始发烧。

怎么这样容易生病。

风吹不得雨淋不得的,说两句就甩脸子,也是,一个连瓶盖都不肯自己拧的人,被自己吼滚出去,肯定气恼坏了,扭头就走。

但也不能还想不开啊。

池野有点不太确定他的身份了,自尊心这样高,真的是做那种活的吗?但眼下这不是重点,早上听到柴大牙说昨夜送来个无名尸,又听人接一句在殡仪馆见到了他,差点没给自己吓死。

妈的。

说话别这样大喘气啊。

听说分开后他就自己沿着河边走了,暴雨倾盆,池野把陈向阳送回家,就撑着伞去岸边找人。

不放心。

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真坏了事。

还小呢,要是做错什么事,也有改的机会。

前提是别出什么意外。

他找得都快放弃了,想着这样大的雨,估计人也不傻,跑哪儿躲去了,不太抱希望地走最后一段路时,终于听见了微弱的呼救声。

池野第二次把人抱在怀里,还是生出和上次同样的感觉。

他好轻啊,就像朵轻飘飘的蒲公英,风一吹就没了。

用热水简单地擦拭,陈向阳帮着又给换了干净的衣服,大夫赶来打了针,那张桃心小脸烧得酡红,睫毛微颤,舌尖好像被他咬破了,嘴角有一点点的殷红。

忙活到黄昏,终于烧退了。

长长的烟灰落在地上,池野如释重负地向后靠在椅背,怕的就是反复发烧,尤其是夜里,大夫交代过了,晚上一定要看勤着点。

那这几宿,自己支个床,跟他睡一屋好了。

“哥,”陈向阳探出脑袋,“他醒啦!”

池野把烟蒂碾在烟灰缸里,站起来大步走向卧室,屋角的茉莉开着,若有似无地飘着点清香,那人靠在床头,正好抬起眼睛看过来。

眸子清凌凌的。

出了汗,脸上还有浅淡红晕。

“池野。”佟怀青张口,音色也很干净好听,像薄荷叶。

突然笑了一下。

“谢谢你。”

这个笑结束地太快,转瞬即逝。

池野愣了下。

怎么说呢,池野读书没到底,只依稀记得上学那会老师教过的一个成语。

活色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