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要走多少路,
才能懂得为人的意义”
——鲍勃迪伦
“今天又有人跳楼了。”
爸爸和蔚洲坐在阳台上,一边消化晚饭看手机上的新闻,一边点了根烟,说道。
那个人跳楼的真实原因,应该没几个人知道。
经过各种自媒体添油加醋,大多数人其实不太想去了解真相。因为真相并不是人们想看到的,人们通常更愿意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天天都有人跳楼。”
蔚洲坐在阳台上,看公司群里领导新发的消息,答道。
“你说这人好端端的,跳楼干嘛。”爸爸问。
“我不知道。”
“上面说是青春期的孩子压力过大患了抑郁症导致的事故。跟隔壁老陈的孩子一样。现在的小孩压力都这么大吗”
“国内的孩子,你以为啊。”
爸爸提了下眼眼镜,问道。
“网上那话怎么说来着”
“什么话”
“什么卷”
“内卷”
“对。内卷。要我说,现在的小孩都没必要那么卷,这个年纪就该多玩玩儿,以后上班了就更没时间玩儿了。”
“我小时候都没得玩,更别说现在的小孩了。”
“都赖你妈。”
蔚洲的表情严峻了很多,散发着阵阵寒意。
“她得了那破病,还要把那病传染给你。”
“抑郁症不是破病。”
蔚洲盯着爸爸的脸,把手机锁了屏,一字一顿地说。
“还不是破病”
爸爸又要开始了。
“从你上大学开始,她治这病花了多少钱,给你治这病又花了多少钱老子棺材本都给你们赔上了,还没把你妈救回来。”
他说着,说着,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微微抽泣。
“别说了。”
蔚洲看着城市五彩斑斓的夜景,冷冷地道。
“凭什么不说你不是说年底前给我娶个儿媳妇回来吗,她人呢我过了十月份就五十九了,这身子也越来越不行,你什么时候能争点气我不要你赚大钱,也不要你养老,就指望你给我抱个孙子,一点本事没有。”
蔚洲的手机屏幕亮了,不停振动着。
每次公司群发布紧急通知就会这样强烈地振动,因为他下班后会开静音——筹备五年的a级项目出了大事,所有管理层人员尽快赶到公司开会。
“公司有急事,我得走了。把车钥匙给我。”
“什么急事”
“你管那么多干嘛,快把车钥匙给我。”
“我没拿车钥匙。”
爸爸心虚地答。
“你不是开去买菜了吗老糊涂了你!”
“借给老陈的老婆了,她开去看他儿子。”
蔚洲怒了:
“你现在要她马上给我开回来!怎么个意思就把我车开走”
“冲什么啊你”
爸爸把头一僵,也大声地说话。
“他儿子在乡下中风躺在床上没人照顾,她去看人家怎么了你什么事能比人家中风还急啊”
“她儿子中风关我屁事儿!不能打车不能坐公交不能借别人的车以后老子的车不会再给你动一下!”
“你跟谁说话呢”
“没空跟你折腾!”
蔚洲说着就要换鞋出门。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爸爸意识到大事不妙,急了起来。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蔚洲把鞋换好,打开了门。
“你和那个老女人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儿。”
他把门用力关上,那动静震得爸爸耳朵有点疼。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别给老子瞎说话!”
爸爸隔着门喊道。
他又点了一根烟,把儿子的茶端到了手里,津津有味地喝着。
“这小子,还挺懂享受,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好的铁观音。”
到了楼下,蔚洲看着挤得水泄不通的道路感到心慌。
偏偏明天就是五一了,今晚注定是个无法消停的骚乱之夜。
他打了个电话给刘洋。
要是这项目背后的事儿被查出来,他和刘洋都不会有好下场。
“喂,洲哥。”
“你快点来我家来接我。”
“你车呢”
“被我爸借走了。先别说这个,你快来。”
“我们的事儿应该没有被查出来吧”
“你先快来接我,其它的见面再说!”
“行。”
他又打了个电话给江总。
“喂,江总。”
“到哪儿了”
“快到了,这车堵得根本走不动道。”
“我当初就叫你买房子买离公司近一点的地方,现在报应来了吧。”
“江总,要不我们改线上开会吧,一时半会儿真到不了。”
“要是有钱扫共享单车就给我走巷子,要是没钱就给我跑,跑断了腿就给我爬,爬累晕了我喊救护车,今天就是等一个通宵你们也得给我赶过来!少特么废话!”
“可——”
对方把电话挂了。
“!装什么呢!”
蔚洲破口大骂道。
他此时只好无能狂怒,没有其它方法宣泄情绪。
黑夜躁动起来了,大街上到处都是鸣笛声。
整个城市仿佛都在开趴蹦迪,摇摆、摇摆。
“,不看路啊!”
他看见有一个车主打开车窗探出头对前面的车骂道。
应该是撞尾了。
后面的车辆大排长龙,一眼望不到头,但好像隔着一层铁皮都能感受到见车里面的人绵绵不绝的怒火。
人们为什么会生气呢
“你特么几个意思”
前面那辆车的车主打开车门,气势汹汹地出来了。
要来了!
因为撞尾产生的人民纠纷事故,两位司机马上要展开一场激烈的争吵。
后面那位自然不甘示弱,解开了大衣扣子,挽起袖子朝他走去。
路过的人们,因堵车无事可干的司机们,要拿出手机拍照录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