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与祸殃，从你对造物的整个设计来看，这两个词，归纳得很精准。”

陆离听完，面露赞许，连连点头。

“听你描述，此兽总在除夕夜现世，只有驱杀之，新年才会到来。故而，此兽代表旧日，也能代表过去的顽瘴痼疾，以往的沉重包袱。”

“此外，祸殃即天灾，所谓的‘天降祸殃’。年兽每年作祟一次，正像那年复一年，以众生为刍狗的天灾。”

“但依我看，年兽的身上，还有一重时光法则。”

“何解”苏易不敢怠慢，赶忙请教。

“此兽本身，除夕生而新年灭，生死都准时准点，就像是困在时光的死循环中，不可自拔。”陆离捋须而谈。

“妙啊”苏易连连点头。

他心中暗道：不愧是陆老，一开口，那就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

苏易愈发确定，这位绝对是扫地僧，是隐藏大佬，是条藏在暗处的大粗腿，得牢牢抱紧。

曾待时在旁，也指点了几句：“破旧迎新，才见未来……有时候，得打碎一些瓶瓶罐罐，才能迎来明天。”

他是有感而发，或许掺杂了对自身际遇的感怀。

有年级主任打头阵，其余人也纷纷抒发感悟，就连顾嫣然这么年轻，阅历不多的，居然也能谈上几句，而且颇有见地。

——收获很大，能忍一下。

但是，核心问题没解决。

苏易倾听，感悟，纳为己用，吃干抹净后，才苦笑着道：“各位老师，我的核心问题，并不在于感悟不足……而是找不到合适的异兽器官。”

众人回过神来，有些尴尬。

也怪不得他们，苏易的这个新造物，其格局之高远，规则之玄妙，越琢磨就越觉着回味无穷，于是乎都忘了正事，弄成专题研讨会了。

他们面有为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人接茬了。

“连老师们都没办法”苏易大感失望。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陆离想了想，忽然道。

“什么办法”苏易大喜，果然，在关键时刻，还是扫地僧靠谱。

“若你这个造物的主要规则是‘时光’，那我没有办法。”陆离摇摇头，忽然笑了，“但主要规则并非时光，而是掺杂各半，有个办法就能试一试。”

“请说。”苏易赶忙道。

这时候，他不禁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若当初选择噎鸣，这会肯定要抓瞎了。

“其实也没什么高明的，”陆离捋了捋胡子，慢条斯理地道，“天生灵物，天生灵植，某些也是能作为造物材料的。”

苏易双眼一亮。

这两样，他自然是知道的。

譬如，无根竹就是天生灵植；空潭石，甚至那枚外道挽歌，都能算作天生灵物。

“不过，我并不建议。”陆离说完，却又当头浇了一瓢凉水。

“为何”苏易神情郑重。

扫地僧的话，必须严肃以对。

“其一，这时光之道里面的水很深，你太年轻，我怕你把握不住；其二，一旦沾上‘时光’二字，灵物的价格就跟贴了爱牛仕、驴牌的标牌似的，价格飞涨，绝不是你能担负得起的。”陆离半是玩笑，也半是告诫。

“这样啊，我再回去考虑考虑。”苏易点了点头。

……

回到教室，他继续埋头工作，将新的感悟付诸笔端。

年轻气盛也罢，苏易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既然确定目标，肯定要搏上一搏。

——年轻人不气盛，那还能叫年轻人吗

“苏易，出来一下。”门外，一道戴金丝眼镜的倩影招了招手。

“顾老师”苏易一呆，赶紧出门。

“加個微信。”顾嫣然伸过来手机，笑靥如花。

苏易愈发茫然，当然还是听话照做。

叮咚

两个软件发了过来。

——《百草集》、《灵物记》。

苏易瞳孔收缩。

只看软件名，他就能知道，这两个软件是做什么的了。

“顾老师，你怎么知道——”苏易抬头，顿了顿，然后头再抬高一点点，避开那遮望眼的浮云，望向对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