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笙的心底一个咯噔。
虽然早有预料,悠然居被他们得罪地狠了,要断掉合作,肯定一起断掉,但毕竟安水郡和斜阳县的两个掌柜都挺好,姜笙心底还存了点希望。
想他们兄妹几个,从一无所有走到现在,从斜阳县到安阳郡,再到丰京,合作一点点增加,银钱也一点点丰厚。
悠然居是他们生意的起点,也是他们一点点发展的见证,斜阳县的白掌柜更是屡次点拨他们,让他们感激在心。
突然全部断掉,还挺舍不得的。
姜笙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一时间有些怅然。
“你……你不要怪我。”江承欢的眼底有不忍闪过,“要怪就怪你兄长那张嘴。”
要怪,就怪你太招人喜欢,连我唯一的哥哥都要欣赏夸赞你。
“不怪我哥哥。”姜笙回过神,认真道,“我哥哥也是为了保护我,生意断掉就断掉,没什么可说的。”
只是生意彻底断掉,她不能再安于现状。
要努力寻到新的生意,不能让作坊的姨姨们没钱挣,也不能让运菜哥哥们没活干,重新饿肚子。
姜笙握紧拳头,正准备离开,冷不防打开门,外头站着个眼熟的小二哥。
他身材干瘪精瘦,唯独一双眼睛写满灵活,看过来的时候带着讨好,扭过头又变成了严肃。
“咳咳。”何锐第一次体会到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感觉,“大掌柜,东家发话了,合作继续,不许断掉。”
“嘎?”大掌柜太过震惊,发出了鸭子叫。
江承欢更是不敢置信,“你一个小二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的话难道不能代表江家?”
“可您不是东家。”何锐不卑不亢,“您只是江家未出阁的姑娘。”
未出阁的姑娘,没有资产,没有中馈权利,仅有几分话语权,在真正的东家面前,什么也不是。
江承欢面色惨白,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到椅子上,“是谁说的这话?是谁?”
何锐不敢回答。
“是母亲?是哥哥?还是祖母?”江承欢咬紧牙关,“我要去问问他们,为什么,为什么。”
她急匆匆离去,只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努力坚守的尊严全都破碎开来,尤其是路过门口,看到呆愣的姜笙,更觉恨意滔天。
明明她生活的那样幸福,有恩爱的父母,有慈祥的祖母,有温柔的哥哥,可突然间天地倒换,有人说她是假的。
父母是假的,祖母是假的,哥哥也是假的,她近十年的亲情都是假的。
惊慌失措笼罩全身,她任性地乘车远走,躲到穷乡僻壤里,躲到天荒地老时。
却没想到父母和哥哥找了过来,告诉她,会一直疼爱她,呵护她。
她就是他们嫡亲的女儿,真真切切,做不得假。
再回到丰京,还没安生上多久,当年送走真千金的嬷嬷被揪出,她假千金的身份彻底落实。
幸好父母一如既往,幸好哥哥依旧偏心呵护,可祖母执意找出真千金,加剧了她的恐慌,她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她想用力抓住,用各种方式证明自己是被爱的,是幸福的。
如果说姜笙的出现,让江承欢意识到,哥哥不会再一味地偏向自己。
那悠然居三层雅间的这一刻,让江承欢彻底明白,假的就是假的,永远都没有血缘关系来得重要,永远不会获得家人的偏爱与支持。
马车里,这位矜贵的江三小姐再次失声痛哭。
但到了江家,她必须要擦去眼泪,恢复端庄与大方,从容走进江夫人的院落。
规规矩矩地见礼,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