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蓝蓝,鸟鸣啼,寒风刺骨中却又夹杂着融融暖意。
有点像他们最初在破庙住着,唯一的棉被给了断腿的大哥,其他人只能躺在成摞地稻草上,肚皮上冷嗖嗖,后背却暖融融。
郑如谦抹了把泪,他觉得自己肯定是死了,人最爱在死之前疯狂怀念过去。
等手指触摸到一阵冰凉凉,他又被惊骇住,猛地从地上坐起来。
火堆旁正在说话的两个人回头,一个面无表情的黑瘦士兵,一个脖子上围着圈白布的猥琐男。
“东家,东家你可醒了。”猥琐男嚎啕大哭着冲过来,“东家你把我吓死啦,刀没砍死我,差点被你吓死。”
原来是汪小松啊,没脖子看着可真别扭。
郑如谦努力挣脱开他,目光落在黑瘦士兵身上,诚恳道,“多谢这位兄台出手相救,若是没你,我们两个今天肯定逃不了。”
汪小松的哭声一顿,差点抽过去,“东家,你不认得她了?”
“他?”郑如谦莫名其妙,“我怎么会认得他,你认得?”
“就是,就是她……”汪小松急眼,却不小心扯到脖颈后的伤口,疼地倒抽冷气。
眼看着主仆两个鸡同鸭讲,黑瘦士兵终于忍受不了,上前两步,冷淡行礼,“见过二公子。”
他叫二公子。
他是方恒的人。
人前一本正经的郑如谦终于忍不住酸了鼻头,浓眉下的大眼里有湿润一闪而过,“你是姜几?姜一?还是姜八?”
黑瘦士兵抿抿嘴,“我是姜五。”
当初方恒一共雇了八个家仆,六个愿意跟着参军,两个留下保护兄妹。
姜五是唯一的女孩,也是性格最坚韧,第一个主动跟去参军的人。
当时郑如谦就疑惑过,女孩怎么去参军,怎么行军打仗,又怎么在男人堆里生活。
现在他明白了,姜五连声音都刻意压低,除去过份的矮瘦,简直没有一丁点女孩的气息。
“二公子刚醒,吃点东西补补体力。”姜五从火堆上抽出一只焦糊的小鸟。
难怪刚才觉得有鸟鸣声,原来是临死前的挣扎。
郑如谦颤颤巍巍地接过,苦着脸撕下块鸟毛,“怎么就你一个人,老三呢?其他几个呢?”
“我来附近巡逻,看到你们两个被鞑虏追杀。”姜五语气冷淡没有情感,“现在他已经死了,我们得去前头的村落救人。”
才出虎口,还得重进。
想起来那群杀人不眨眼的鞑虏,郑如谦和汪小松就两股战战,面色煞白。
“二公子别怕,我在呢。”姜五起身,从背后拔出带血的长刀,“走吧,不能耽误时间了。”
多耽误一会,就会多死几个人。
主仆两个认命地坐上马车,朝着村落狂奔。
路上,郑如谦后知后觉想起来,“既然没死,我刚才怎么回事?”
“东家你还好意思问。”汪小松眼底写满鄙夷,“你刚才是被吓晕的。”
郑如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