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笙满腔正义锁在喉咙里。
她刚想说,谁要吃廖家的荔枝,再便宜都不买。
结果转眼间五哥提议,去廖家买荔枝。
他一定是疯了。
“我没疯,廖家愿意压价格,我们就接着他这个价,反正都差不多,我们能把廖家的荔枝全都接过来,再转手卖出去……”长宴越说眼睛越明亮。
只要能卖超过十两的价格,他们就稳赚不赔,关键还不用奔波,不费周折,直接原地捡钱。
想法是好的。
“但有个关键,荔枝是不能放隔夜的。”郑如谦兜头就是一瓢冰水,“要是荔枝能久放,也不会有天价了。”
长宴的声音戛然而止。
真没想到,无往不利的小五弟也有失策的时候,他满脸幽怨又不甘,几次张嘴,吐出句,“要是荔枝能够多放阵子就好了。”
是啊,要是能够久放就好了。
大家继续长吁短叹,闷闷不乐,绞尽脑汁,苦思冥想。
张香莲心疼这群孩子,倒了几杯茶水过来,又抓了几把荔枝,到外头淘洗干净,脏水随手泼在空地上。
躲在暗处的人被吓到,手忙脚乱地站出来,露出消瘦的面颊,与微微瘪下的肚腩。
“孔师傅?”张香莲失声,同时带着点无措。
原本以为心里已经做好决定,平日里也没有失落想念,可乍相见,心潮总免不了乱。
尤其是大师傅干瘪憔悴的样子,真真是让她觉得内疚,还有一点难过。
“你,怎么在这里呀。”张香莲掏出帕子,为他擦拭满身狼藉,“真是对不住,刚刚不知道你在那,要不要进九珍坊换身衣裳。”
“不用了。”大师傅声音嘶哑,“我还以为香莲妹子不会再理我了。”
张香莲擦拭的动作一顿,默默收回帕子。
大师傅恨不得抽自己的嘴,“我不是这个意思,香莲妹子你继续,不不,你给我,我擦。”
“帕子也擦不干。”张香莲勉强笑笑,“还是去拿布,孔师傅在这等着吧。”
她要转身,大师傅仓皇阻拦,“香莲妹子,我现在都不能和你说说话了吗?我……我来买糕点都不行了吗?”
“当然可以。”张香莲跟他拉开距离,“九珍坊永远欢迎客人。”
她起身,捧着荔枝进入。
孔师傅几经犹豫,还是跟了进去。
正逢郑如谦在拍桌子,“到底怎么才能保存荔枝,难道晒成干?可荔枝干跟荔枝根本就不是一个价格。”
岭南有数不清的荔枝干,不需要用冰,不占据地方,来回一趟能运数百斤。
温知允弱弱地举手,“我知道,荔枝干能入药,二两银子一斤。”
郑如谦沮丧转头,余光扫见大师傅,有气无力地招呼,“孔师傅来啦。”
“你们在商量什么,那么激动。”大师傅随口寒暄,眼珠子跟黏在张香莲身上一样。
郑如谦没心情回答。
姜笙抬起头,“在想怎么保存荔枝呢,最好能存俩月。”
“这还不简单,放冰里就好啦。”大师傅漫不经心。
五兄妹全都直起腰。
冰镇在前朝就已经开始流行,酥酪、酥山是世家的最爱,就连普通百姓也能喝碗凉飕飕的绿豆汤。
但这种冰,通常都是半化不化,入口的瞬间就变成了水,只是带着股沁凉。
“大师傅,放冰不管用啊。”姜笙凑过去,“荔枝运来已经放冰里十天,再怎么放都得坏。”
郑如谦在旁边点头。
“运荔枝用的是木箱,夹层里放着冰,跟直接搁冰里可不一样。”大师傅憔悴不堪,“你们可知道,这世界上能够存放最久的东西是什么?”
还是冰。
从冬放到夏,从夏再放到冬,只要做好保温,几年的陈冰都有。
长宴察觉关键,“孔师傅的意思是,让我们把荔枝也变成冰,就可以跟冰一样存放?”
这次大师傅没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张香莲的背影,漾起泪花。
他与郑如谦对视一眼,利落起身,将张姑姑请在座位上。
“怎么了这是?”张香莲满是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