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佑望着陆百川,眉头紧皱:“折冲府与南边军偶有调动,按理来说之前都是一个锅里抢饭吃的兄弟,怎么他们对项伦的评价这么低?”
“不是他们对项伦的评价低,而是项伦上任后翻脸不认人了。”
“什么意思?”
“朝廷一直没钱,总有拖欠军伍军饷之事,折冲府也要吃饭,便总是入城与赵丛云父子厮混,赵丛云也会以不同的名义将酒水、肉食、粮米、布匹等物送到营中,赵家做这种事实属平常,往年都是如此,谁知项伦上任后严禁军伍入城,更是不许折冲府的将领们与赵家接触,年中折冲府的都尉游文韬还险些与项伦动了手,项伦是从三品知州,以官职压住了游都尉。”
“赵丛云是哪个,赵家的?”
“赵家分支,赵丛云是如今赵家第三代子弟,在琼州经营着赵家的产业和势力,与项伦只是颜面上过的去罢了,听闻双方都恨不得宰了对方。”
韩佑面露思索之色。
他是讨厌世家不假,对赵家也没什么好感,但是,赵家又与其他世家不同,他们关心国家,关心百姓,更关心军伍,哪怕是出于保护赵家势力的目的,可至少他们做到了,论心不论迹吧。
“行了,我写几封信,这几天辛苦了,你们先休息休息,明天一大早出城去折冲府,之后带着折冲府将士们入城,咱们亮明身份见此地知州,如果真如你们所说的那般,这知州留不得了。”
韩佑让小伙伴们都散去后,自己回到了卧房之中,拿起纸笔。
这是他离京近一个月第一次给京中写信。
写给老爹,问候,思念,说着一切都好。
写给两位夫人,满信纸都是车辙印,末尾才写了一些连他自己都不太懂的“安胎”小妙招。
写给北门御庸,嘱咐着、交代着,洋洋洒洒写了一千多字,末尾处加了一句以上内容当我是放屁吧,这些事你比我懂,我挺好,有空你减减肥。
最后则是写给天子,韩佑坐直了身体。
第一张信纸,写的雍城,那里,他见到了最美的梦,最真实的饼,最奇葩的知府。
对尤明堂这位乞儿知府,韩佑不吝啬赞美之词。
他太喜欢这样的官员了,树挪死,人挪活,想法也是这样,尤明堂就是个有想法的人,雍州赚不到钱,地理位置不好,什么都缺,可他没有放弃雍州,他宁可放弃自己也不愿放弃他统管的城与治下百姓。
为了不放弃城与百姓,他放弃了自己。
这不是罪,不是过,是被逼的,韩佑相信,如果雍州城有大量的农田,有便利的交通,有哪怕一点点优势,尤明堂都不会上山为匪下山为官。
一封信纸写完,离开雍城后,南行沿途已经没了风景,没了惊喜,放眼望去,没有任何可欣赏的风景与值得诉说的惊喜,南地各道被世家和当地豪绅把持的官场、并不富裕的百姓、以及得过且过以及没什么“特点”的官员们。
直到第三封信纸,韩佑落下“琼州知州项伦”几个字后,面露犹豫之色。
他相信小伙伴们打探回来的消息,大家对项伦的评价,极低,都觉得这家伙不能继续当此地知州了。
只是对方为从三品的知州,韩佑觉得还是慎重一些要好。
信,没有继续写下去,对项伦,韩佑也没有妄加盖棺定论。
肚子有些饿了的韩佑站起身,洗了洗手,随即带着王海走出了房门,来到城北最好馆子,准备将晚饭糊弄过去。
谁知到了门口时,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人恰巧从身边经过,身后跟着许多身穿白衣的家丁。
双方交错而过时,韩佑并没有多留意。
琼州城有很多公子哥,他都习惯了,多是与赵家有关的人。
只是当韩佑离去时,马上的公子哥突然使劲嗅了嗅鼻子,神色微变。
低下头,公子哥轻声吩咐道:“命人马上回府,将前几日二叔从京中归来时送来的那叫做肥…肥皂的物件带来,快去,再去一盆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