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乱?”
“不。”
周衍不由扭头看向王海,投去求助的目光。
王海微微摇了摇头,自从韩佑决定将演武之事揽到身上后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一种从未有过的犹豫与不决。
“杀人,是罪,不是大罪,杀一人是罪,杀万人是过,谎报军情,是大罪,可东海蓝衫学舍,那些世家,还有你三哥,现在也活的好好的,至于叛乱,据我所知周天凤在宫中天牢中关押着,也没死,我想问的是,什么样的罪,会马上死,所有与他有关的人,会马上死,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之罪?”
周衍不太确定的说道:“欺君?”
韩佑哑然失笑:“陛下刚登基时,不将宫中放在眼里的人不在少数,我也收拾过不少,大部分都在地牢之中,同样没死。”
“学生不懂,还请恩师告知。”
“挑战!”韩佑的语气中满是浓浓的疲惫之色:“挑战现有的制度、规矩、权威!”
韩佑手中的茶杯,茶杯中的茶水,泛起了圈圈涟漪。
“人们都说我异类,嚣张跋扈,总是破坏规矩,事实并非如此,即便是我也谈不到挑战,只是不断小心翼翼的试探罢了,每当感觉到危险时我会迅速的后退以免引来真正的杀身之祸,所以我现在还活着,任何一个想要打破原有规则的人,无论初衷与目的是什么,只要妄图打破原有规则,挑战这腐朽的制度,该死的规矩,稳固权利的权威,都会死,死无葬身之地,这才是最大的罪名,比杀人更恶,比谎报军情更令人惊恐,比叛乱更加严重!”
周衍吞咽了一口口水,似懂非懂。
“我可以想方设法提高南军军伍的待遇,让他们吃饱喝足,吃上肉,用上最精良的武器甲胄,可我不能说他们守护的不止是百姓,还有世家,还有吸食百姓骨血的世家,哪怕这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我都不可以说,一旦说了,赵熊、赵家,哪怕是赵泰,都会置我于死地。”
茶杯中的涟漪不断扩散着,韩佑也在苦笑着。
“我去户部,帮着户部收缴税银,可我不能说,国朝的税银太狠了,羊毛出在羊身上,官府、世家,将税银交上来后,他们会更狠的压榨百姓们,哪怕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我知,陛下知,朝臣知,可我不能说。”
“东海瀛贼私掠船,本就是瀛岛官方背景,所谓的瀛贼就是瀛岛官军,烧杀掠夺无恶不作,可鸿胪寺还要以礼相待,大周朝要以礼相待,为他们准备吃的,喝的,住的,确保他们受到最妥善的照顾,这对吗,不对,应该宰了他们,可我不能说,说了,就会戳破我大周国力并不强大、舟师是饭桶、朝廷没有跨海而战的实力等无奈现实,就会让陛下,让朝廷,让官员们颜面大失。”
“多少州府的百姓食不果腹,孩子上不了学,百姓居无定所,老无所依,病无所治,他们都是我大周朝的百姓啊,他们会在外敌来袭时穿上最简陋的甲胄护我大周国土,他们在战场上冲杀,最后变成冰冷的尸体,变成一组组冰冷的数字,而指挥他们命令他们掌控他们命运的达官贵人们,吃香喝辣,姬妾成群,安享富贵,只需站在百姓的后方说几句漂亮话罢了,这样不公平,本就苦命的百姓,为了本就不苦命的达官贵人冲杀战场保证他们的利益,这不公平,可我还是不能说,说了,我就会死。”
“说都不敢说,何况去做呢,说会死,做,更会死,死无葬身之地,九族都不够杀,真正可怕的不是世家、不是朝臣、不是外敌,而是一些看不到摸不到的东西。”
韩佑脸上的苦笑之色更浓,习惯性的揉了揉周衍的脑袋。
“事成之后,你代为师去宫中解释给陛下听,刚担任仪刀卫统领时,我声名不显,京中有无数人可以动动手指就取我性命,哪怕是最大的靠山,哪怕是陛下,刚刚登基,龙椅算不得稳,这是实话,不要怕陛下生气,一字不落的说给他听,所以那时我没办法将这神兵利器打造出来,即便打造出来,如何用,不是我说了算,不是陛下说了算,谁来用,也不是我说了算,陛下说了算,双刃剑,杀敌毙命,伤己亦是如此,此等神兵利器,只可掌握在皇室手中,不得流露到任何臣子、世家,哪怕是统军将领的手中,我知道你现在不懂,待事成之后你就会懂了。”
韩佑站起身,低头望着周衍,朗声说道:“为师不敢忘,不敢忘当初在京中与殿下立下宏图大志,助殿下为我大周贤王,我韩佑也要做开创盛世之贤臣,火药配方,我教授给你,这时间知晓火药配方只有四人,你,我,贺夫子,陛下,此等神兵利器现世后,便是殿下与我,与陛下,开创大周盛世之始!”
周衍依旧有些茫然,韩佑说的没什么调理,许多话似乎并无关联,他只是看出来了韩佑下了某种决心,某种以前不敢做不敢说只敢想,现在却想要拼死一搏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