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雨来得急,去得快。
马车刚在林府门前挺稳,便已雨消云散。
林温温与顾诚因下马车,两人互行一礼,顾诚因再度道谢,随后转身就朝林府侧门而去。
林府正门的石阶上,林温温看着顾诚因远去的背影,也就是这个时候,林温温才意识到,为何这六年间,她几乎没有和顾诚因碰过面,两人的路不相同,如何能碰到。
珍珠现在一看到林温温看顾诚因,就莫名的害怕,她也说不上来到底在怕什么。
回凌云院的路上,珍珠欲言又止道:“三娘,你需知道……待会儿回去,娘子肯定要问我的……”
冯氏只林温温一个女儿,自幼就将她管得紧,外出回去后,向来都会问个仔细。
林温温下意识以为,珍珠是在说她喝冰饮酸梅汤的事,咬着唇一副心虚模样,“那酸梅汤我就喝了两口,里面的冰都没有吃,你瞧我现在好好的,根本不会有事,你便不必和我娘说这些了。”
比起林温温和顾诚因马马车中发生的事,偷喝几口酸梅汤根本不算什么要紧事,珍珠道:“那、那你请顾家郎君上马车一事,娘子若是问奴婢,奴婢也直说啊?”
林温温松了口气,随即疑惑看她,“为什么不能直说,我又没做什么。”
还没做什么?珍珠双眼瞪大,“娘子一再和三娘说过,要离那顾家郎君远些,结果三娘今日与他同游西市不说,还两次邀他上马车,最后还将那香囊……”
“不是和他!”林温温纠正道,“我是和宁轩阿兄同游西市,顾表兄只是帮我们引路!”
“还有请他上马车避雨,我可不是怕他淋湿了,我是怕他身上的那本游记,叫个什么来着?”林温温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压根没记住,“就那个很难买的书,顾表兄不是说等他看完,会借给宁轩阿兄手抄吗?”
林温温冷哼一声,“若不是因为宁轩阿兄,我才不管他呢!”
“所以,三娘只是害怕那本书被淋湿了,才叫顾郎君上车的?”珍珠惊讶道。
林温温愠怒反问:“不然呢?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珍珠愣住,细细想来,的确这才是她家小娘子的做派,至于那香囊,兴许只是瞧顾家郎君可怜,随手送了些香料罢了,肯定没有旁的意思,毕竟她家三娘的心思可都在宁三郎身上。
这样想着,珍珠暗暗松了口气。
晚膳时冯氏的确问了,珍珠也照实去说,说到偶遇宁轩之后,冯氏的注意力便全部放在了宁轩身上,她与林温温兴致勃勃地说起宁轩,后面的事也没有细问。
几日后便是乞巧节,按照上京的习俗,郎君晒书,女娘穿针。
白日里林海正在院里晒书,世安堂便有人来传,是祖父林郁要查他功课,一道被叫去的还有大房柳氏生得庶子林泽。
六岁的林泽已经开蒙,是大爷林修特地请的师父在家中给他讲书。
恩国公这些年来身子一直不太好,尤其是去年病了一场后,整个人愈发消瘦。
作为五姓七望中,除已故的宁国公,如今在朝中最有威望的便是太原林氏嫡支的恩国公林郁。
要知道五姓世家中的子弟,躺在先祖打下的温床中,大多数只图安乐享受,愿意下功夫读书的,却是少数。
宁国公算得上一个,林郁算得上一个,卢家的比起他们要差上一些,不过好歹是个肯上进的,在朝中也谋了个从五品的官职。
林郁自知身子也就是三五年的光景,他膝下的两位嫡子,长子争气,未来可期,次子也自幼聪慧,却不知那性子随了谁,太过闲散,提起他林郁便开始心梗。
他呷了口茶,看着堂下孙辈。
只这大房的一嫡一庶,又叹一声子嗣单薄。
林海自幼就怕祖父,他的祖父当初是随着先帝立国汗马功劳的,不仅能文,且还擅武,是拿着刀杀过人的,便是现在世安堂正中还悬着一把提颅枪。
人虽老,形虽瘦,眼神依旧铮铮。
不等祖父开口,林海额上便已生出一层薄汗,林泽也是如此,甚至都不敢抬眼。
林郁翻看着林海近日来写得文章,的确进步飞快。
遂又问了诸多问题,有些答得不算满意,但想想也才刚跟宋先生学了不久,距离春闱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到还来得及。
“宁家三郎如何?”林郁问道。
林海将宋先生堂上时常夸赞宁轩的那些话,如实道出。
游历过两年的宁轩,的确要比林海强出不少,到底是眼界开阔了,随后他又问了卢萧的情况,在最后,又想起一人,“顾家那小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