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啊天道,十辈子了,你看到结果了吗!你可有成功‘救赎’过傅偏楼哪怕一次?!为什么不肯接受这个结果?你后悔了吗?这不就是你安排的命吗!?”
他厉声质问,又凄楚大笑,豁然睁开眼,一双蓝眸在月下熠熠生辉。
“我绝不会低头!绝不会妥协你!你想玩什么花样,要轮回多少次我都奉陪到底!来啊——来!!”
他的话语颠三倒四,意思却很明确。
一时间,谢征无比窒息,他回想着少年傅偏楼的种种表现,之前忽略的不同寻常之处也在此刻有了解释——
难怪他半点不惊讶自己买他回去,泰然得像就等那一刻;难怪他好似很信任自己,一副坚信不会害他的样子……
还有之前突如其来的袭击,口中那个“不在了”的“它”……
倘若自己不是第一个被系统选中,过来执行任务的话……?
倘若傅偏楼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替他记得所有,知晓一切,包括原著的发展,乃至于系统的存在……?
越往深处想,越惊出一身冷汗。
猛然想到什么,谢征抬眼,凌厉地看向男人:“你……不是傅偏楼。”
至少,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傅偏楼——
“这话就不对了,我怎么不是傅偏楼了?”男人微微眯起眼,“我只是比‘他’晚上几年醒过来罢了,我们共用这具身体。既然这具身体名叫傅偏楼,我自然也是傅偏楼。”
“诡辩。”谢征冷道,“‘他’呢?”
“哎呦呦,现在开始问了?刚刚不还是弃如敝履吗?”歪歪头,男人抚上心口,享受着什么一般闭上眼,“我不是说过?他在这里,与我合二为一了啊。”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面容扭曲,挤出一个似快意似回味的餍足的笑来:“他恨着一切,所以我替他毁了这个世界。他也恨自己,所以……我只好让他解脱了。”
那副陶醉的神态,看得谢征一阵恶寒。
“当然,也要谢谢你们。”男人道,“每轮回一次,他都比之前更早放弃这具身体。那家伙真的又固执又不争气,胆子还小,怕黑怕疼怕死,每回说服他都要废好大力气……何必呢?”
“唯有毁灭,才是永恒啊。”
“……”
不知何时,谢征十指已深深嵌入掌心。只有用疼痛不断提醒自己,他才不至于遗忘眼前所有都是魔眼带来的幻觉。
这些都是幻觉?
亦或是……意外触及的真相呢?
“行了,唠叨这么多,说得我口干舌燥的。”男人弹了个响指,瞬间,谢征感到喉咙被什么紧紧扼住,无法呼吸。
“你真的是天道派来的吗?怎么看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吧。”
男人略微诧异,不信邪地把他招到手边,仔细观察那张逐渐灰败的脸,又徒手捅穿腹部,将内脏绞成一团。
黑眸中的神采开始涣散,浮现出痛苦之色。
男人蹙紧眉,想施展手段先吊住这凡人的命再慢慢拷问,忽然,右手不受控制地探出,闪电般刺穿了起伏微弱的心口。
血肉横飞,他一怔,随即勃然大怒:“傅偏楼?!”
“不,你不可能还活着!你藏在哪里了?!”
残破身躯被随手扔掉,倒下的那一刻,谢征朦胧看见男人发疯地将手没入胸膛。
伸出来时,血淋淋的左腕上……
赫然系着一枚红绳。
……
【宿主!宿主你醒醒!】
【宿主——】
熟悉的小奶音在耳边哇哇大哭,吵得人不得安宁。
神经还突突回荡着窒息感和血肉被破开的疼痛,谢征抽了口冷气,眼前一阵发黑一阵变红,不知过去多久,才渐渐缓了过来。
他躺在柴房的床上,悬挂着蛛网的圆木房梁映入眼帘,不再是夜月和卷着红土的风。
【宿主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呜呜!】
“……我昏迷了多久?”
【大概,大概一刻钟?】011抽噎着,【宿主被boss袭击后就倒在了地上,boss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说话,恢复正常了。然后boss把宿主拖到了床上……】
谢征沉默一会儿。
死亡的阴影仿佛还残留在感官上,但他依旧强撑着坐直了身体。
不远处,傅偏楼就坐在柴垛上,听到动静,漆黑的右眼转向这边,不说话,也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红绳破烂般被扔在门槛边,沾染上不少灰尘,脏兮兮的,跟他最后一眼昏昏沉沉瞥见的艳丽血色截然不同。
谢征目光一凝。
……为什么,幻觉里的“傅偏楼”手上,会出现他编的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