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p>

“哗啦啦～”</p>

大雨如注，足足下了一天一夜才停，整个京城地界都像是被洗刷了一遍，空气中带着一股雨水的污浊与雨后的清新。</p>

寻阳县，距离京城不到百里的一座小县城。</p>

顾思年与沈儒带着一帮随从正穿梭在小镇的集市上。</p>

赈灾嘛，自然是要到处跑，他们已经在京城周边兜兜转转了不少天，一刻都没得闲，眼中满是血丝。</p>

尤其是沈老大人，身上那件官袍满是灰尘，污秽不堪，尤其是脚上那双靴子，都快被雨水泡烂了。</p>

顾思年都佩服这位老大人的毅力与坚韧。</p>

十几匹高头大马缓缓前行，马蹄踩在污水中时而溅起团团水花。</p>

说是集市，但几乎看不见做生意的商户小贩，道路两侧只有饿得浑身无力的灾民。</p>

有人目光呆滞、怀抱婴儿，瘫坐在泥水之中；</p>

有人手握钉耙锄头，小心翼翼地在扒拉野菜、杂草、树根以及一切能吃的东西；</p>

更有甚者早已变成一具死尸，冰冷的躺在地上，唯有家人的哀嚎声在空中回荡……</p>

如此惨状正是受灾郡县的真实写照，用饿殍遍野四个字来形容有些过分，但每一村、每一乡都有饿死的。</p>

顾思年眉头紧皱：</p>

“寻阳县的灾情怎么如此严重？咱们一路走下来好像头一遭见到这样的惨状。”</p>

二人出城赈灾已经有十天了，这是他们路过的第三座县城，别的地方或有饿死的，但绝没有寻阳县这么多。</p>

“我也觉得不对劲。”</p>

沈儒一边看着路边的灾民一边说道：</p>

“寻阳县算是受灾郡县里的大县，往年纳税纳粮都是排在前面，这里的灾情应该比其他地方轻才对。</p>

而且算算时间，户部拨下来的赈灾粮应该已经陆续到位了，不敢说让全县的百姓都填饱肚子，但果腹应该没问题，不应该再饿死人。”</p>

两人愁容满面，寻阳县的情况比他们预想中要糟糕得多。</p>

沈儒冷声道：</p>

“算了，等入了城找县令问问，别是一干官员办事不力！”</p>

朝廷的赈灾章程是这样的，户部往下发粮食到各县，由各县官吏赈灾，像沈儒这种户部官员的任务就是监督，防止出现了赈灾不力的情况。</p>

要知道赈灾粮对老百姓来说是救命稻草，可对一些贪官污吏来说可是一头肥羊。</p>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抢我东西！”</p>

“抢，大家都抢啊，他有粮食！”</p>

道路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七八名衣衫褴褛的百姓围住一个中年人用力拉扯，中年则死死地护住一个口袋。</p>

麻布口袋在拉扯中破了大大小小好几个洞，米粒从里面哗啦啦往外流。</p>

粮食，竟然是粮食！</p>

周围的灾民双眼放光，他们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有胆子大的已经加入了抢劫的行列。</p>

“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凭什么抢我的粮食！”</p>

中年男子寡不敌众，眼睁睁地看着粮袋被一群人抢走，痛哭出声：</p>

“你们这群混账王八蛋，还我辛辛苦苦换来的粮！</p>

呜呜～”</p>

“砰！”</p>

“滚蛋！”</p>

一人抬脚就把哭泣中的男子给踹翻了，嘴里骂骂咧咧：</p>

“凭什么你有粮食我们只能饿肚子？都这个时候了，谁还管王法！</p>

呸！”</p>

一群人蜂拥而上，打算将粮食分掉，中年人哭丧着脸，无力阻拦，只能不停地哀求让他们给自己留点。</p>

“住手！都给本官住手！”</p>

“放肆！”</p>

一道雄浑的喝声陡然响起，场面迅速安静了下来，正在哄抢中的老百姓全都看向了那位急步走来的老人。</p>

或许是他说了一句本官，又或者是因为沈儒身边的人有点多，那些灾民还真的停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