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天子意味不明的问题,纪纲谨慎回答道:
“汉王殿下进来一切都好,就是喝了不少酒…”
“嗯?”
朱棣的眼眸眯了起来,纪纲只觉得浑身发毛。
在这一瞬间,纪纲忽然感受到那冰冷入骨的死亡杀机!
纪纲很清楚,登基之后的朱棣,帝王权威至高无上,绝不容人侵犯。
如果让朱棣怀疑,他动用锦衣卫为汉王争镝服务,甚至于暗中勾结。
那么朱棣将毫不犹豫杀了他!
至少,会将锦衣卫指挥使这顶乌纱帽,给摘了。
上次徐辉祖在天牢遭遇,朱棣曾经怀疑是他与汉王勾结的结果。
纪纲想到这里,背后早已冷汗淋漓。
“陛下!”
纪纲极为郑重其事地捶胸行了个军礼,沉声道:
“汉王进来之后,一直唸来唸去是说,他是五军都督府左都督,丘福准备对付盛庸的想法,他是知道的,他愿意承担责任。”
“他说这些年死在盛庸手下的燕军大将,就有十数人,其中包括张玉,谭渊,陈亨等,他一个人就占了燕军阵亡人数的大半。”
“现实是张玉等惨死了,而盛庸却还活着,爵位和官职一样不变,太不公平了。”
纪纲这些话,像针刺般扎中朱棣的心。
“世美!”
朱棣嘴里嘟噜一声,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四年靖难,自己打得很辛苦,身边心腹大将都死了不少。
好几次他险象环生,光是丘福就替自己挡过数次刀子和矢箭。
两人应该算是过命交情。
名为君臣,实为袍泽。
靖难刚成功,自己麾下封为国公的四大武将,张玉、陈亨是追封的。
而活着的只有丘福和朱能两人。
现在,若是把丘福折损了,朱能等其它军侯、伯爵们会怎么看呢?
卸磨杀驴也没有这么快啊。
庙堂是江湖,江湖不光是打打杀杀,更是人情世故。
想到这里,朱棣往诏狱里抬腿走去。
“带路,朕要去看看汉王。”
纪纲闻言却松了一口气,但内心还是十分复杂。
只是刚才那股子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消失了。
……
诏狱,死囚牢房。
“哗…”
一盆冷水劈头盖脑地浇了下来,把躺在草垫上酒醉昏睡的朱高煦,浇了个透心凉。
酒醉一宿的汉王,眼皮没睁开,喉咙头却发出怒吼声。
“娘的,敢泼老子冷水,本王宰了你!”
“小兔崽长本事了,来吧!”一声洪亮的怒吼。
牢房空间小却回音大,朱高煦两耳被震得嗡嗡鸣叫。
他一个激灵,依稀辨别出声音的主人。
汉王惊恐地睁开双眼,一只靴子在他的眼前,是越来越大。
“爹!”
他惊叫一声。
战场上躲避刀枪锻炼出来的敏感反应,朱高煦尽量把身体往另一侧偏。
虽说吓得酒醒了大半,但反应还是慢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