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p>
启德机场。</p>
一架湾流III刚刚着陆。</p>
这架豪华公务机，本是国泰航空公司的顶级包机，专门服务于富商，通常一趟行程的费用高达数十万，乃至上百万港币。</p>
却仍然十分抢手。</p>
合约排满到几个月后。</p>
柬埔寨坠机事件之后。</p>
艾菲给国泰航空公司下令，必须给董事长配备一架性能卓越的专机，同时全方位升级软硬上的安保。</p>
于是，这架订购过来不到一年的湾流III，正式从销售运营中退役，从此只服务于李建昆。</p>
后续还有一系列的安保升级。</p>
艾菲给的期限是春节之后必须完成，因为料想那时哥哥或许会出行。</p>
她倒是想买架全新飞机，不过往往需要订购，一两年都未必能交付。</p>
呲！</p>
舱门打开。</p>
李建昆的脚却有些难以挪动。</p>
透过舷窗他已看清外面的景象。</p>
今时今日，还经历过几次生死危机，这世上能令他害怕的事，相当少了。</p>
但此刻，他心中充满恐惧。</p>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外面的那些人。</p>
他们有些是对老夫妇，相依在一起，各自用身体支撑着对方，以免谁瘫倒在地。</p>
有些是一对父子、父女。</p>
男人或抱或牵着年幼的儿子、女儿，孩子喊着“要妈妈”，男人红着眼睛，手足无措。</p>
有些，是单独的青年。</p>
曾经的海誓山盟，计划过的幸福生活，全部化为泡影，泪流满面。</p>
“你们先走，捧好东西，注意脚下。”</p>
艾菲对同行的国泰航空公司的人，吩咐道。</p>
他们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只红木制成的骨灰盒。</p>
艾菲看一眼李建昆后，跟随这些人率先走下飞机。</p>
“儿子！”</p>
“阿莲！”</p>
“妈妈！”</p>
耳畔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p>
李建昆的心被揪得更紧。</p>
冉姿向里奇要来一根古巴雪茄和金属打火机，点燃后，递给李建昆。</p>
后者深吸一口，直接吸进肺里，却使得心弦松弛了些许。</p>
“走吧。”他说。</p>
里奇走在前面，神情戒备。</p>
事实上，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p>
且不提飞机旁边，停着好几辆警车，警方也提前赶过来。</p>
出事的机组人员的家人们，对李建昆倒并无怨气，已知道他也是死里逃生。</p>
这得多亏艾菲的工作做得好。</p>
他们真正的怨恨在谁身上，不言而喻。</p>
所以当艾菲的保镖，将徐庆有从飞机上带下来时，原本围着骨灰盒，都快哭晕过去的人们，倏然生出无尽力气。</p>
“啊——”</p>
“打死你个扑街！”</p>
“冚家铲，你还我老婆！”</p>
…</p>
人们尖叫着。</p>
一窝蜂冲向徐庆有。</p>
又抓又挠，拳打脚踢。</p>
旁边的阿sir们两眼朝天看，特意等了半分钟，才仿佛突然发现，上前制止：</p>
“好啦好啦，大家别激动，法律自然会制裁他。”</p>
“你们是好市民，不要知法犯法。”</p>
徐庆有脸上不知被谁挠出四道血印，扫视着一帮哭哭啼啼、又怒气冲天的人，笑着挑衅道：“来啊，打死我呀。”</p>
这怎么忍？</p>
所有阿sir全部冲过来，才好容易拦下失去理智的人们。</p>
噗通！</p>
徐庆有突然栽倒。</p>
众人闻声探去，倒是瞬间安静下来。</p>
阿sir想制止，又不好制止。</p>
动手的是李建昆。</p>
一脚踹在徐庆有腰盘子上。</p>
噔！噔！</p>
然后又两脚踩在趴在地上的徐庆有的狗头上。</p>
还用脚碾了碾。</p>
人们大喜，纷纷鼓掌。</p>
李建昆倒不是为博得他们的掌声，刚才那一幕，是个人都看不惯。而眼前这些人们，还是因他殉职的员工的家属。</p>
容不得徐庆有在他们面前放肆！</p>
“继续啊，有种现在就弄死我！”徐庆有龇牙咧嘴，已被他打麻了。</p>
这狗日的根本不拿他当人看。</p>
一言不合……有时候甚至一句话没有，上来就打。</p>
李建昆懒得鸟他，见艾菲正在和国泰航空公司的一名高管交流什么，招手将二人唤过来。</p>
遂望向后者问：“抚恤工作做好了吗？”</p>
高管躬身回话：“董事长放心，机组人员都有全套的保险，他们每个人的家庭，大约可以获得——”</p>
“我是问我们的抚恤工作，有没有做好！”李建昆皱眉喝断他。</p>
高管浑身一哆嗦，直接巴结了：“也、也，在，在——”</p>
“我会处理的。”艾菲望向李建昆，插话说。</p>
李建昆这才舒展眉头，微微颔首。</p>
正这时，警方为首的一名高级督察，踱步上前，道：</p>
“李生，那人我们就带走了。”</p>
嗯？</p>
李建昆眼神扫向他。</p>
督察赶忙低头，不敢与他对视，同时心头咯噔一下。</p>
心想，卧槽，你想干啥？</p>
人带回来还不交给我们？</p>
这家伙可是个超级杀人犯！</p>
咋地，玩私刑啊？</p>
“不是……李生。”督察指指受害的机组人员的家属们，道，“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吧。”</p>
“这位警官，是这样的。”</p>
艾菲走上前，解释道：“首先，这个徐庆有是大陆公民。</p>
“另外，在此之前，他先在大陆害死过一个人，一个孩子。</p>
“所以他理应返回大陆接受制裁。</p>
“李生这边，肯定会给遇害的机组人员的家属一个交代，这一点你可以放心。”</p>
督察挠挠头道：“可是——”</p>
“我会安排你们联合执法。”</p>
李建昆说：“你回去汇报一下，我这边联系大陆警方，然后你们派人去大陆。”</p>
他顿了顿，望向遇害的机组人员的家属们：</p>
“他们如果想去，我也会安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