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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戊辰龙年，三月十七日，星期四，0:12分。</p>
冲牛(乙丑)煞西。宜：祭祀、嫁娶、祈福、纳开仓、交易、开市、立券、纳财。</p>
“……”</p>
白衬衫黑西裤斯文清秀的钱嘉泽手指捏着三支线香，举过额头，插在‘花’鞋武财神前的青瓦香灰间。</p>
细眸轻瞥。</p>
地上。</p>
“古惑仔当街疯狂勒索大导演吴孝祖，警方出警迅速犯罪分子严惩不贷！”——《天天日报》。</p>
报纸头版，歪着脸的绿毛正被差佬塞进警车，旁边另附一张当区警署高层正把五十万的支票和劳力士金表递给吴孝祖的图片，两相对比鲜明。</p>
“今晚，我要让全港十八区全都铺满这盒录像带！”</p>
钱嘉泽声音冷冷的对着眼前七八位细佬下达命令，目光略过何志强，手中把玩着母带，“强哥，你的录像厅做好准备，明天全港的古惑仔都会知道！继而让学生仔全部看到这盒录像带的内容！”</p>
“这么急？录像带市场受众并不像戏院那样有时效性，润物细无声反而更有利，这样对方根本就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问题。一旦等他们反应过来，就真的打蛇打七寸了。”何志强略显意外建议。</p>
“咕咕咕……”</p>
钱嘉泽一口吞下杯中的烈性威士忌，眼神直愣愣地看着何志强，舌头挑了挑牙齿，声音缓缓冷冷，“昨天，我细佬被送进了警局，证据确凿。</p>
差佬都不敢收我们的钞票。</p>
你讲我该怎么做？”</p>
随着他的话，六七个古惑仔凶神恶煞的盯住了何志强，让他急忙低下头，大气不敢喘。</p>
“那十几分钟的录像加冇加进去？”</p>
“加进去了，不过这样……”何志强看着目光冰冷的钱嘉泽，后边的话干脆咽了下去。</p>
“放心，好处不会少了你嘅。”钱嘉泽脸贴进何志强，“只要你够忠心，一分钱都不会缺。”</p>
“明白明白。那我就先去安排……”</p>
“你们都下去准备吧。”</p>
钱嘉泽摆摆手，众人转身离开，随着门关上，他双眼透的冰冷渐渐消散不见，哪里还有一丝愤怒的模样？</p>
“谁会和钱过不去？不这样做，十八区的各路牛鬼蛇神怎么会观望呢？”</p>
这次录像带，他算得上是釜底抽薪。巨大的利益无疑会让许多人眼红，他如果不表现的疯狂一点，如何谋取利益？</p>
这盘棋，他自认为自己下的很应手。</p>
恼羞成怒不是他的处事方法，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p>
全铺开，又有多少利益？</p>
他要的是以战求和！越想得到入场券的机会，就需要让所有人都忌惮，尤其是吴孝祖。这样利益才会最大化！</p>
绿毛？</p>
何志强？</p>
都是他手里扔出去的棋子，关键时刻，他完全可以帮吴孝祖解决这些“宵小之辈”。</p>
拜关二爷。</p>
皇气拜红，偏门拜黑，商人拜花。</p>
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商人。讲究的是在商言商。昨日送给吴孝祖的“割喉礼”也不过是故意做出的姿态。</p>
他需要用这种疯癫的状态，让所有人明白他疯起来的后果。</p>
什么兄弟？什么细佬？</p>
“能赚港币嚒？”钱嘉泽微笑，“吴孝祖，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p>
……</p>
观塘一间工厂。</p>
观塘是港岛50年代开始填海之后确定的工业集中区，受到二战后的经济影响，1954年，港英政府于观塘对出海面展开填海工程，填海140英亩。观塘南部渐渐成为了港岛的工业区。</p>
小电器、纺织业、药品、汽水等旧式工厂大厦渐渐在这里落户，50-60年代开始就属于脏乱差的代表，治安问题算是全港十八区最乱的区。</p>
不过随着80年代香江对岸的鹏城特区开始，观塘许多小工厂主都去内地进行了投资，使得这边的厂房渐渐凋零，就连黄大仙的新蒲岗和沙田区内的工厂受到影响，朝着鹏城转移。</p>
“老板——”</p>
马尾身后跟着几个皮肤黝黑的保镖，手里都拎着几个皮箱，站在一台银色轿车车窗旁，等候吩咐。</p>
这几个东南亚男人个个腰间鼓鼓囊囊，习惯性从眼底扫人，身上充斥着一股桀骜野性。</p>
“唰——”</p>
车窗下降，蔡志明表情平静的扫了几个东南亚人一眼，紧蹙了一下眉头，略显不满训斥，“告诉他们，这里不是荷兰。”</p>
“明白。”</p>
马尾回首朝着几人摆摆手，几个东南亚人这才分散开，腰间的鼓鼓囊囊也都收尽车子里。不管如何，港岛确实没有荷兰那样疯狂。</p>
前两年，大圈帮算得上猖狂，他本身也算是港岛社团口中大圈中的一员。浮财抢劫可以横行霸道，但既然在港岛搵水，自然要稍微收敛一二。</p>
“成果看着不错？”</p>
蔡志明掏出一支香烟缓缓点燃，吐口烟雾，瞥了瞥几个皮箱子，开口问道：“几部戏？”</p>
“十三部电影。包括前两年嘉禾、新艺城的片子。我看了一下，国语、粤语参差不一。”马尾笑着回答道，“那些东南亚片商原本还一个个把自己当回事，后来请他们饮几次茶之后，都乖乖的配合了。”</p>
“做事要低调一点，不是告诉你一定要注意讲规矩了吗？”</p>
“讲规矩了，没见血。”马尾对‘规矩’毫无底线的回答。</p>
“尽量建立几条稳妥的片子来源，不要一竿子打死买卖。细水长流……”蔡志明一本正经的教导，然后不坚持三秒，问了句，“花费多少钱？”</p>
“这个片商片源不多，幸好有巴颂他们帮忙。一共花了不到20万港币。”马尾回答。</p>
“尽量减少开支，实在不行……用白小姐替代。最近我准备用录像带走一批货试一试，你来负责。”蔡志明叮嘱了一句，他的话让马尾脸色一喜，急忙点头，显然他知道这里边的利润。</p>
“录像带工厂我准备以后再东南亚地区开设几家，真真假假。”</p>
说到这，他似乎想起什么，对着马尾招手，“对了，记得帮我约吴孝祖。他这个大导演的名声我们不能放过。这是最好的保护色。</p>
不然我当初也不会出下策威胁他，让他入局了。后来他细佬入监了，尽管面上没谈，但内里有没有怨恨我们，谁也不知道。</p>
不管他是不是怨恨我们，只要有利可图，就不能放过他。明天中午，帮我我约他，就说我请他食鲍鱼。电影业，说什么都不能放过！”</p>
“好的老板。你真的还想邀请他拍新戏？”马尾疑惑的道，“我听人讲，他最近正有新戏在拍摄。恐怕没有多少档期吧？除非推迟……”</p>
“我扫听过，当初拍摄完《双雄》，他因为某些原因为项十三和两家社团的电影公司拍摄了那部《恐惧斗室》。票房大卖！没道理给项十三面子，不给我蔡某人面子……这部《赌·神》明星汇聚，只要能够套拍一部其他电影，大卖不成问题！而且这还是正当生意！”蔡志明面露贪婪。</p>
……</p>
九龙城寨，大排档热火朝天，爆炒的火焰升起三尺高，香味顺着空气不断传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