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婧回了钟灵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站在廊下陷入了沉思,丫鬟不敢轻易打搅了,放轻柔了动作。
宋婧回想着白日里莫清清和丫鬟之间的对话,心中疑惑越来越大,唤了一声画眉。
“去打听打听莫清清,瞧瞧她这些日子与什么人接触过,还有她身边的丫鬟。”
画眉点点头,“奴婢这就去。”
傍晚,宋婧去了一趟临裳郡主处,临裳郡主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宋婧忍不住问,“母亲这是怎么了笑的这样高兴。”
见宋婧来,临裳郡主立即朝着宋婧招招手,“是菊姨娘刚才诊脉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宋婧闻言跟着笑了笑,“这倒是件喜事,菊姨娘平日里安静乖巧,生下的孩子一定如菊姨娘一样惹人怜爱。”
临裳郡主带回来的这个几个姨娘,个个安分守己,平日里只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从不会出来寻事,更不会动什么歪心思,在临裳郡主面前也是小心翼翼的,菊姨娘刚有了身子就去找临裳郡主禀报。
临裳郡主见菊姨娘懂事,赏了些绸缎和首饰,只吩咐让菊姨娘安心养胎,菊姨娘这才离开了。
提起了菊姨娘,宋婧忽然想起来兰姨娘,算算日子兰姨娘应该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了。
“那兰姨娘如何?”宋婧问。
“放心吧,能睡能睡好着呢,前些日子我让大夫去把脉,是位哥儿,也算是二房的长子了,二房也不至于没了香火。”
临裳郡主端着茶抿了小口,脸上挂着愉悦的微笑,根本不像是旁人家的主母得知小妾怀孕时的气急败坏,反而很高兴,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府上事情多不利于养胎,等兰姨娘生产后,孩子稍稍大一些,我再接回来,留在府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临裳郡主可不想再出现梅姨娘的事情了,还是要小心谨慎。
“母亲说的是。”宋婧又留下来陪着临裳郡主用了膳,直到画眉来了,宋婧才离开了。
半路上画眉低声凑在宋婧身旁,“果然不出小姐所料,莫清清和飘滢县主十几日前有过接触,莫清清当时在珠钗阁挑中了一套九凤绕珠赤金缠丝珍珠金步摇,那套珠钗却是飘滢县主定制的,飘滢县主恰好经过,便将金步摇送给了莫清清,后来两人还见过几次面,飘滢县主应该是莫清清在京都城认识的第一位姑娘。”
宋婧点点头,幸亏她听了赵曦的话,一直对廖飘滢防备着,没想到廖飘滢心机如此深沉,太可怕了。
之后的事宋婧不用猜也知道大概了,一定是莫清清被廖飘滢误导,否则依照莫清清那样的性子,未必算得这么精准。
昭慬郡主防着廖飘滢却忽略了莫清清,所以才遭了殃。
“小姐,那日元和长公主去寺中祈福,不仅国公夫人和定北侯夫人在,廖夫人也在。”画眉小声的说着。
宋婧忽然顿住了脚步,“果真是她!”
回了屋,宋婧匆匆洗漱一番后便上了床,脑子里却还在想着白日里的事。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耳边上方忽然传出熟悉的声音,宋婧抬眸,疑惑的看着来人。
赵曦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下,眉宇间是遮掩不住的疲惫,一张俊美的脸庞依旧那么精致,眼眸微眯起,两腿随意的搭在了榻上,还是白日里的那件衣衫,身上隐约还有淡淡的酒香味。
宋婧匆匆披了件衣裳下了地,倒了一杯清茶走到榻边,“表叔这是怎么了?”
赵曦接过一口饮尽将茶杯放在小桌子上,伸手揽过宋婧的纤细腰肢,“你还没回答呢,刚才想什么这么入神?”
这一会赵曦又精神了,眼眸亮的惊人,嘴角边挂着浅浅的微笑。
“是昭慬郡主的事儿,今儿白日里碰见了莫清清和飘滢县主走到一起,觉得不对劲,就让画眉去查了,果然被我发现了不少。”
宋婧对赵曦一点都没有隐瞒,想什么就说什么,这一点赵曦很满意。
赵曦指尖挑起宋婧披散着的乌黑秀发,还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味,是赵曦十分熟悉的味道。
“她本就是这样的性子,见怪不怪了,她若跟你提什么一个字都不要相信,提防着些。”赵曦柔声细语的说,整个人都很温柔。
宋婧点点头,忽然问,“今儿好多人都知道表叔要去品味阁,厢房都满了,表叔见到飘滢县主了吗?”
赵曦忽然眼眸一暗,嘴角勾起,摇摇头,宋婧又问,“那昭慬郡主被人陷害失去了清白,瞧着也怪可怜的,表叔可有什么想说的?”
赵曦低着头看向了宋婧闪亮的眼眸,干净又纯粹,宛若星辰,这是赵曦最喜欢的一处。
“我早就提醒过她,她偏不信,如今落的现在这样的下场未必是件坏事,人各有命。”
赵曦将脑袋搁在了宋婧的肩上,呼吸就在宋婧耳边,宋婧忍不住躲了两下,腰间却被赵曦紧紧按住,只好求饶。
赵曦见她笑颜如花眼眶里泛着泪光,松了手,让怀里的人喘着气,低声道,“昭慬表面上是个温柔贤惠的,骨子里却有一股倔强,这次的事查不出什么眉目一定不甘心,若是有人指点一二,你也能松了口气专心跟着锦绣学账,不必被打搅,至于昭慬么,跟廖飘滢斗就行了。”
宋婧撇撇嘴,“那将来昭慬郡主的一辈子岂不是被毁了,那个莫正良也不是个好的,昭慬虽然对表叔有些想法,到底没害过我,而且元和长公主还救过我两次呢。”
赵曦抬手将宋婧往怀里带了带,两个人接触的更加亲密了,宋婧嗅了嗅冷香味,心里莫名的安心。
“只要她日后对你有益,过些日子我会给她安排一个出路。”
听了这话,宋婧才笑了伸手搂住了赵曦的腰,没来由地小声感叹一句,“表叔,你如果能一直这样对我好那该多好。”
赵曦听了忍不住笑了笑,拍了拍宋婧的后背,状似不经意地问,“前几日碰见了廖旭?”
宋婧立即点点头,眉头紧皱,“这人也不知怎么了,旁人的话根本不听劝,一意孤行,只顾着自己心情来,实在烦得很。”
宋婧将那日茶楼遇见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赵曦,赵曦听着眼眸中闪现一抹冷意,转瞬即逝,他能察觉宋婧对廖旭的反感和不喜,并如上一辈子那样信任。
“他比廖飘滢心机更深,从不做无用之功,离的越远越好,再有什么问题记得告诉我,别自己扛着。”赵曦似是安抚。
宋婧乖巧的应了,临上床前看着赵曦说的十分认真,“无论是谁阻碍了表叔,那就是我的敌人,我一定会好好守护表叔,我只信表叔的话。”
赵曦听着眼中笑意更甚,身子直接倒在了榻上,来时的怒气消失的无影无踪,半眯着眼眸,许是累极了很快就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宋婧钻入被子里,鼻尖还残留着属于赵曦的气息,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不知为何心里暖暖的像是被填满了一样。
次日一早,宋婧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了赵曦的身影,画眉正端着盆子进来,芍药捧着衣裳。
宋婧梳洗之后便用了膳,看了眼芍药,“我记得小库房里还有两支小凤钗流苏,找个盒子包上,一会我要带走。”
芍药点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很快芍药就带着锦盒过来,宋婧又换了一身浅淡的衣裳,带着画眉就出门了。
在元和长公主府不远处有一辆马车停靠在一旁,江沁歌挑起帘子,“婧妹妹!”
两人一起下了马车,朝着长公主府走去,江沁歌有些担忧,“咱们一会可千万别提起九王爷的事,昭慬肯定受不了,聊些旁的吧。”
宋婧点点头。
“琅华妹妹,江妹妹!”
两人回头,只见廖飘滢正从马车下来,朝着两人的方向走来,看样子是要去探望昭慬郡主。
江沁歌面上有些不自然,“飘滢县主怎么来了?”
宋婧不语,心里对廖飘滢越发的抵触,廖飘滢此次前来摆明了就是奚落昭慬郡主,是来看笑话的。
“这么巧,你们也来看昭慬呐,前几日不得空一直忙在铺子里的事,才知道昭慬出了事,这才来瞧瞧。”
廖飘滢说着叹息一声,小脸上有些惆怅和惋惜,“本来想着做一对好姐妹,谁知道除了这事……”
江沁歌听着红了眼眶,“多谢飘滢县主好意了,昭慬如今正在气头上,太医吩咐说经不起刺激,若是看见飘滢县主难免会触景生情,情绪激动。”
这话说的已经够直白了,廖飘滢却像是听不懂一样,只道,“姐妹一场,我若是不亲眼瞧瞧心里始终不踏实,江妹妹别误会,我是来探望的并没有什么恶意,只要昭慬没事就成了,我和昭慬情同手足也能帮着你们一起劝劝。”
江沁歌还要再说什么,宋婧却开口了,“飘滢县主人美心善,又是过来人自然有经验,昭慬这样沉浸在痛苦里也不是个办法,兴许飘滢县主能劝服呢。”
江沁歌听了这才没了话,只是廖飘滢听着却不是滋味,什么叫过来人,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乱说话么?
廖飘滢略有深意地看了眼宋婧,见宋婧面上并没有什么异样,才没多想,只应付着点点头。
元和长公主一夕之间好像苍老了十几岁,鬓角微乱,眉宇间尽是烦躁,听说来人探望昭慬郡主,只是听见廖飘滢的名字时,蹙了蹙眉,三个人一起来的,总不好叫人离开,摆摆手。
“去看着点,廖飘滢敢说什么不干不净的话,直接撵出去!”
丫鬟立即点点头。
廊下,昭慬郡主坐在椅子上眯着眼晒着太阳,脸色苍白,素面朝天,发鬓也只是简单的拢起斜插两支珠钗,一身素衣长裙,整个人有一股病弱的美感,叫人忍不住怜惜。
以往温柔的眼眸变的有些空洞,没有灵气,眺望着一处出神。
“郡主,琅华郡主,飘滢县主还有江姑娘来看您了。”翠儿是新被派到昭慬郡主身边伺候的丫鬟,顶替了珠儿的位置。
昭慬郡主一听眼眸微动,思绪被拉回,目光一转果然看见了三个人一起走来,最碍眼的还是廖飘滢脸上挂着的微笑。
“昭慬。”江沁歌上前两步,昭慬郡主却冷着脸,“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只是在路上碰见了。”宋婧淡淡的解释,似并不想和廖飘滢有什么牵扯。
“是啊,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你没事吧?”廖飘滢收敛了笑意转而变成一副担忧的神色。
昭慬郡主冷冷一哼,“想看笑话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的!”
上一次廖飘滢被当众诊出怀有身孕,名声跌入谷底,就算是为了讨好明肃太后费尽周折,可那一份结缔永远都在,只是面子上不提罢了,那次昭慬郡主没少奚落廖飘滢,今儿廖飘滢就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廖飘滢一脸的委屈,“昭慬,我知道咱们之间有些误会,可是上次在慈和宫不是已经说清楚了么,我是好心来看你的。”
昭慬郡主根本就不相信廖飘滢,脸色很不善,一旁的丫鬟清了清嗓子,“飘滢县主,我家郡主近日情绪不稳还需要静养,长公主吩咐外界的事一概不准提起。”
廖飘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睛里分明就是笑意盈盈,居高临下的看着昭慬郡主,似是鄙夷。
昭慬郡主胸口上下微微起伏,是用力压制着才不至于发泄出来,面上尽量保持着大方得体的微笑。
“翠儿你下去吧,我们几个好好聊聊。”昭慬郡主摆摆手,让身边的丫鬟都退下。
昭慬郡主瞥了眼廖飘滢,“恭喜飘滢了,终于心想事成可以得偿所愿的入九王府了,等我身子好了,一定讨杯喜酒喝。”
江沁歌看了眼宋婧,这两人一见面就火药味十足,宋婧一个眼神示意,江沁歌低着头佯装没听见。
没出事之前廖飘滢名声极好,做九王妃绰绰有余,可如今出了事,做个侧妃都勉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做九王妃,更没有机会摆喜宴,只能一顶小粉轿灰溜溜的抬进府,做个贵妾。
廖飘滢微微笑,并不气恼昭慬郡主的讽刺,“只要能陪在曦哥哥身边,不必承欢他人身下,就是做个丫鬟我也愿意,我相信曦哥哥不会亏待我的。”
这话说的委实够大胆的,就像是在宣誓什么一样,果不其然,昭慬郡主脸色立即就变了。
廖飘滢拍了拍昭慬郡主的手背,“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多想了,好好调整自己的情绪才是,免得长公主也跟着上火,人嘛,总要往前看才是,这样整日糟践自己的身子,如何对得起身边关心你的亲人呢。”
昭慬郡主紧紧攥着拳,似是又想起来什么不好的事,整个人都处于愤怒之中,紧咬着唇才不至于失了理智。
“昨儿个我进宫去探望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还想要给你赐婚呢……”
“飘滢县主。”江沁歌忍不住打断了廖飘滢的话,“之前如何与昭慬已经无关了,你又何必再提起这些,若是有本事,倒是让太后娘娘给一直宠爱有加的飘滢县主赐婚啊,昭慬虽然没有福气进九王府,但照我看来,飘滢县主也不见得有这个福气吧?光打雷不下雨的话听得多了,飘滢县主还不是一样被九王爷拒之门外?”
江沁歌这话可谓十分犀利,一针见血,狠狠的将廖飘滢脸上的面具撕扯下来,让廖飘滢也陷入了难堪之中。
江沁歌本来没有意思针对廖飘滢,只是越听越过分,实在忍不住
了。
“江妹妹?”廖飘滢眼眶泛起了泪花,紧紧咬着唇,“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江沁歌莫名一阵反感,对廖飘滢失去了耐性,见不得她哭哭啼啼柔柔弱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