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这附近找找。”赵曦不死心,四下开始摸寻。
找了大约两个时辰,虞子衍和廖旭,江澔以及程世澜四个人匆匆赶来。
“你怎么受伤了?”程世澜大惊的看着赵曦胳膊上的伤,赶紧从怀里掏出金创药。
赵曦也不动身子,任由他包扎,“没什么大碍,碰见几个不知死活的刺客。”
程世澜见他说的轻松,又见卫七满身伤痕,脸色苍白,就能猜到了昨夜一定非比寻常。
“你太儿戏了,竟敢独自出城!”程世澜一阵后怕,脸色有些冷,“今儿早上侍卫通知咱们几个,真叫人捏了一把汗。”
“你是来找陆旻的?”江澔忽然问,缓缓又道,“他被陆大爷带走了,如今在府上养伤,昨日的事已经查清楚了,陆家是太后娘娘的娘家,又是你表弟,所以这件事你也别计较了。”
赵曦闻言立即看向了廖旭,廖旭眸光闪烁,看得出有些生气,“此事到此而止吧,飘滢也没什么大碍,倒是九王爷不该这般随意,若是出了什么事,让咱们如何去跟太后娘娘交代?”
余下的话赵曦已经听不清了,身子晃了晃,忽然陷入了昏迷。
一转眼过去了三日,赵曦缓缓睁开眼,卫七立即迎了上前,赵曦四下打量了眼四周,还是清夙院。
“陆老夫人和陆老太爷刚刚离开,陆大爷和陆夫人也时不时来瞧。”卫七简单地将这两日发生的事一一叙述告诉赵曦。
赵曦站在廊下,脑子里却有一团迷雾在缭绕,忽然看向卫七,“那日刺客有多少人?”
“六十。”
赵曦颌首,六十个精挑细选的高手,而他的护卫才八个人,凭着那些人的手段,不该死的这样彻底,有些奇怪。
赵曦胳膊上还缠着一圈白色纱布,幸好刀上没有毒,赵曦躲过了一截。
对于刺杀,赵曦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一年里总有那么几次惊心动魄的暗杀。
赵曦忽然瞥了眼卫七,“这件事有没有传入京都?”
卫七点点头,赵曦眉头紧皱,果不其然中午就来信了,话里话外就是让赵曦尽快学帝王之道,早日回京。
赵曦将信件揉碎,字里行间从未有一个字的关怀,除了督促就是隐隐的指责,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下午赵曦去探望陆旻,陆旻伤势太重,还未醒来,浑身鞭痕累累,一旁的陆夫人红着眼替陆旻抹药。
除了那一张脸还完好无损,剩下的简直不堪入目,鞭痕极重,有几处还隐隐透着血迹,可见伤的有多深。
正发呆,就见陆夫人忽然站起来,拘谨的要向赵曦行礼。
赵曦摆摆手,“不必多礼,舅母还是好好照看陆旻吧。”
说着赵曦扭头离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后,干脆直接去了德修书院。
一连数十日没来,书院里的变化并不大,许是来的不凑巧众位学子正在习课,所以院子里走动的人很少。
赵曦转过一个弯越过假山正要去寻杨夫子,忽然看见假山旁有三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赵曦本无意听,只是意外听见了虞子衍和程世澜的名字,忍不住顿下脚步。
“一会马夫子会在大堂授课,书院里的学子都在,将这一瓶药抹在他们几个衣服上。”
余下两人点点头,“世子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他们几个出大丑。”
听了大概赵曦蹙眉,透过石头缝隙隐约能看见一张英俊帅气的脸庞,有些熟悉,但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铃声响起,学院里的学子纷纷踊出,假山后的几人见状立即离开了。
赵曦顿住脚步改了方向。
不一会学子们都正襟危坐,规矩的坐在大堂中央,大约两百多个人,纷纷交头接耳说些什么,乌泱泱的很是吵闹。
不一会马夫子来了,大堂内的声音立即消失了,变的肃静。
马夫子手里举着一把戒尺,另一只手捧着书册,摇头晃脑的开始讲解书上的内容。
虞子衍一开始听还很认真,时不时瞥了眼江澔,没一会就失去了兴致,一旁的程世澜听的十分认真,程世澜的功课在德修学院一直名列前茅,深受各位夫子喜爱,平日里谈吐优雅温和,人缘很好。
其次就是廖旭了,几个人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廖家是后起之秀,廖旭出身并不高,只是入了赵曦的眼,一路提拔才得以让廖家一跃成了皇商,谋了个伯爵的位置。
廖旭如同程世澜一样认真,私下里玩闹是一回事,但他从不会耽搁功课。
不像虞子衍,从小就被华阳大长公主宠惯坏了,骨子里的放荡不羁,能管教他的人不多,唯一惧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就是华阳大长公主,另一个就是赵曦,虞子衍连自个儿的亲生父亲都不惧,偏偏惧这两人。
赵曦发起疯来什么都做得出来,虞子衍小时候就被收拾过,后来乖乖的服了,但心里还有些阴影。
而江澔的处境和虞子衍又不同,江澔的生母早逝,早些年在家中并不受宠,地位低下甚至不如家中得宠的庶子,是赵曦救了江澔,否则江澔早就病死了。
所以江澔将赵曦奉做唯一效忠的对象,事事以赵曦为先,渐渐的江澔在江家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得知赵曦要来德修书院,二话不说就跟来了。
更令虞子衍气愤的是,江澔可以玩学两不误,平日里很少听夫子说课,功课照样名列前茅,同夫子辩驳也是对答如流。
正想着,江澔动了动身子,虞子衍蹙眉正要开口,忽然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扭了扭。
“呀,好痒。”虞子衍压低了声音。
江澔脸色微变,看了眼程世澜和廖旭,两人脸色憋的通红,紧咬着牙隐忍着。
“夫子,这句话是何意,我听的不太明白,劳烦夫子再细细解释一遍。”赵肆忽然开口,他的位置离几人不远,一开口立即将马夫子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虞子衍脸色微变,紧咬着牙忍着,只是浑身痒的厉害,忍不住动了动身子,越是挠越是痒,动静就大了些,脸上表情就丰富了些。
这一幕恰好被马夫子瞧见了,就被理解成不屑,或是不以为然,马夫人脸色顿时一沉。
“虞子衍,你在做什么,请你把刚才我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虞子衍突然被点名,愣了下,干脆不忍了跳起来使劲的抓痒痒,脸色涨的通红,狠狠的瞪着赵肆。
马夫子恰好就站在赵肆面前,这一眼就被理解成是瞪自己的,没有将自己放入眼中,众目睽睽之下,马夫人又气又怒。
马夫人大步上前几步,怒喊,“虞子衍!”
虞子衍回眸看见了马夫子要吃人的表情,吓了一跳,顿时要溜,马夫子追了上前,手里扬起了戒尺,“你最好别叫我抓到你!”
“马夫子,您听我解释,不是您想的那样的。”虞子衍一边挠痒痒一边大声呼救,心里将赵肆骂了数十遍,“该死的。”
赵肆在一旁大笑,尤不嫌事大的添了一句,“虞公子,我觉得夫子讲的很好,你若不服尽管辩解一二,否则咱们这些学员都不知该不该听夫子的话了。”
“你闭嘴!”虞子衍回眸冲着赵肆大喊一声,强忍着没去挠脸,手背上一片通红,抓破了好几处。
马夫子闻言怒气蹭蹭上涨,不悦的看着虞子衍,脸色阴沉沉的可怕,虞子衍莫名有几分心虚。
“你站住!”马夫子年纪稍大,动作不如虞子衍灵活,粗喘着气,脸上是被人羞辱的愤怒。
虞子衍张嘴都解释不清了,大堂里的气氛一下子高涨,众人纷纷好奇的看着这二人在大堂里追逐。
虞子衍一个不慎被强行挤入角落,眼看着马夫子脚步越来越近,脑子里盘算着该如何解释,实在就挨一顿吧。
赵肆幸灾乐祸的看着虞子衍被逼入角落,勾了勾唇,期待着虞子衍倒霉。
江澔想要上前帮忙却被程世澜拦住了,顺着视线看去,只见赵曦忽然一把捉住了马夫子手中的戒尺。
马夫子气的要骂人,一抬眸忽然就愣住了,“九……九王爷?”
赵曦冷着脸,侧身上前高大的身子比马夫子高了半个脑袋,目光一转,“夫子,大家都等着夫子讲课呢。”
马夫子对上赵曦冷冽的目光,讪讪的松了手,没好气瞪了眼虞子衍,虞子衍是狠狠的松了口气,冲着马夫子咧嘴笑了笑。
马夫子差点又被勾出怒火,只是触及眼前这尊大佛,忍了又忍,尽量恢复了气息。
大堂里却沸腾了,真的是九王爷,前两日九王爷被刺客追杀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想不到今儿就看见了九王爷。
赵曦很少与众人一起听课,大半都是和几个相识的人,单独听一次,像这样挤在两百多人的大堂里听课的情况更是少之又少。
赵曦一来立即有人空出一个位置,四周正好都是程世澜等人,赵曦拿出一只白瓷瓶递给四人,四人各自服下一粒药丸,不一会便恢复了。
赵曦顺着视线看去,半空中与赵肆的眼神碰撞,赵肆嘴角勾起冷笑,似并未将赵曦放在眼里,隐有不屑之意。
一个时辰后,铃声响起马夫子逃难似的离开了,大堂里的学子纷纷散去。
虞子衍凑近赵曦身旁,微讶,“你身子好了?”
程世澜将手中刚泡好的一盏花茶递了过去,“前几日的动静闹的不小,太后娘娘肯定是希望九王爷尽快学成,才能及早回京都。”
赵曦接过花茶,里面有几味草药,是特意替自己准备的,赵曦接过道了谢,放在唇边抿了抿,花的香气将药草味遮掩,清香扑鼻。
“不错,还是你的手艺好。”
程世澜闻言扯了扯嘴角,又替赵曦倒了一杯。
“真的么?”虞子衍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问。
赵曦点头,虞子衍顿时龇牙咧嘴的笑,“早就呆腻了,吃喝玩乐样样不方便,还是太后娘娘英明。”
江澔没好气的打击,“回京都有你什么事儿,你还不是乖乖回渭河。”
一句话让虞子衍泄气,撇撇嘴,瞪了眼江澔,“就你话多。”
江澔耸耸肩,笑的肆意无害。
只有一旁的廖旭未语,静静地观望着。
不一会虞子衍叽叽喳喳的对着赵曦说着什么,多半是被气恼的,狠狠的看着不远处的背影。
赵肆许是察觉到了有人注视,回眸看了眼虞子衍,哼了两声便离开了。
“今日之仇若不报,我绝对饶不了他!”虞子衍气哼哼的说着。
余下三人脸色同样很难看,对这一次的事很不满。
赵曦微微眯眼,缓缓放下了茶盏,“我还要去一趟杨夫子处,回头再说。”
杨夫子给赵曦单独授课,又是帝王之道,所以几个人是要回避的,没有资格听。
后山凉亭中,赵肆怒瞪着几个侍卫,“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世子不敬!”
赵肆在路上身边的侍卫忽然被支走,而赵肆被点了穴道,直接被拽来后山凉亭。
德修书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按身份可决定带多少个随身侍卫,赵肆是亲王之子,所以只能留四个,国公府世子是三个,余下的只能有两个,为的就是谨防院子里过乱不好管束。
而赵曦是书院里身份最高的,身边的侍卫数量也是不定的,从未有人敢抱怨过,毕竟赵曦身份不同。
德修书院内部就有不少侍卫看守,只要筛查可疑的人和维护书院秩序。
赵肆眼皮跳的厉害,这几个侍卫面色不改分毫,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赵肆忽然发现一路走来,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叫喊声这么大,竟没有惊动书院的侍卫。
可想而知到底是谁将他带来的了,是九王爷!
正想着这些侍卫给赵肆套上一件衣裳,闻着香气赵肆眼皮跳的厉害,这香味太熟悉了。
果然,不到半柱香的工夫赵肆浑身痒的厉害,赵肆硬是咬着牙挺着,没一会脸上表情变了,身子动了动。
赵肆坐在一处台阶上,不停的蹭着,脸色涨红,只觉得浑身有几万只蚂蚁在爬,难受的厉害。
“表叔……。”
赵肆一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慵懒坐着的赵曦,赵肆是宣王之子,宣王的父亲是老宣王,也就是先帝弟弟的儿子,论资排辈应该唤赵曦一声表叔。
赵曦瞧也没瞧赵肆一眼,弯腰扯下一根草,捏在手里把玩着,不急不缓的模样。
“表叔……”赵肆浑身痒的厉害,比起他折腾程世澜四人的药还要浓,让赵肆差点崩溃。
又等了许久,赵曦才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眼赵肆,“别怪本王没警告你,收起那点小心思,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本王饶不了你!”
赵肆一脸不服气,“虽然我和他们几个闹过不愉快,可又如何证明此事是我做的,表叔即便要偏袒,也该寻出证据来,否则……”
赵肆一幅要追究到底的样子,就差没说去找杨夫子了。
赵曦嗤笑,“那日追杀本王的刺客是什么下场,你可知晓?”
赵肆顿了顿,不安地看向了赵肆竟有几人惊恐,“和我有什么关系?”
“亏你还是皇家子弟,证据么。”赵曦下颌一抬,立即有两个侍卫押着两个男子过来,赵肆见状脸色微变,噎的说不出话来。
赵曦眸光忽然变的凌厉,“你敢带暗卫进书院,究竟有何目的?”
赵肆忽然明白了赵曦的含义,咽了咽喉咙,立即摇头,“不,不是的,他们只是普通的侍卫。”
赵曦眼眸一眯,“真是不巧,他们怀里的腰牌竟和那日行刺本王的一模一样,这又如何解释?”
赵肆惊的背脊濡湿了一层冷汗,忽然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甚至有一种踩进陷阱的不详感,对上赵曦阴冷的神色,竟连身上的奇痒都没了感觉。
“表叔一定是弄错了,不会的……我怎么会派人行刺表叔呢。”
一旦扣上了谋害九王爷的罪名,整个宣王府吃不了兜着走。
刀剑一闪两个侍卫应声倒地,就倒在了赵肆面前,赵肆从未想现在这一刻这么惊恐过,不安的看着赵曦。
“这么巧,你才来德修书院不久,本王就被刺杀,而且那些暗卫全都来自京都城,还有今日之事又如何解释?”
赵曦手里的剑在滴血,缓缓靠近赵肆,“本王一时错手不慎将宣王世子当成了刺客误杀……”
赵肆惊恐不已,话都说不全了,他敢肯定赵曦说的不是假话,是真的敢,
“难道表叔不好奇那日陆老夫人生辰发生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