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熙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陆羿辰真真切切看到了。

他笑起来，笑声狰狞。

这样子的陆羿辰，顾若熙还是第一次见到。

在她的印象里，陆羿辰即便再愤怒，再恨一个人，都会藏匿在他平静冷漠的外表下，从来不会这么张扬地表现出来。

如此不加任何掩饰地暴露，是他太过愤怒？还是说……

是谁将他的伪装都给撕碎了？

还说该说，他已经恨透了她，在她面前，连他惯常的伪装也撕碎了，懒得再去维持他那最后一点点的冷静。

顾若熙惨淡地勾起唇角，目光缥缈地望着他。

“你要做什么？”她忽然向着他罩在腹部的大手更靠近一分。

带着点倔强和抵触，也在心底深处，希望他的手，可以清晰地触碰一下，那里面的属于他的生命。

顾若熙笑着笑着，眼角忽然有些涩痛了，反而笑得更加灿烂。

“我说过，我们已经散了，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我呢？”

她真的很想好好地问一问他，咄咄逼人的，想从他的嘴里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哪怕他不说，只要一个眼神，能给她一个确定，她想她也会不顾一切地飞蛾扑火。

可陆羿辰讥诮又嘲弄地扬起唇角，目光不屑地睥睨着她，偏偏要用这样的眼神，来将她踩在最低贱的泥水之中践踏。

“你不会以为我还对你有感情吧。”

他的口气那么轻浮，鼻子里发出一声嗤哼。

顾若熙用力仰着头，这样才能将胸腔内上涌的一团郁气给吞下去。

“不会，我可不会那么认为，我知道自己在你面前的份量。”

陆羿辰好笑了，“跟我说份量？在你决定嫁给别的男人的之后，还在我这里说份量？顾若熙，谁给你的勇气，说出这种话！”

顾若熙用力抓紧垂在两侧的手，拼命让指甲刺痛掌心的疼痛，来让自己清醒。

“……”

紧紧咬住牙关，她说不出话来。

不管如何，都好像自己在他面前理亏，已经没有办法在他面前理直气壮的说话。

陆羿辰的身后，有一个窗口，夕阳的余晖照进来，落在他高挺的背影上，似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晕，落下漆黑的影，将她团团包裹在他的气息之下。

她曾经，包括现在，总是喜欢仰望他的高度，喜欢他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他，她是那个微不足道的顾若熙。

总是喜欢，站在他面前，喜欢看着他的眼睛，用着他那双总是冷冰冰深邃的眸子，暖如泉水般的包裹着她。

她也喜欢，站在他的面前，勾住他的脖颈，小小的自己，可以完全地挂在他的身上。

她也很喜欢，趴在他的肩膀上，撒娇地在他的怀里蹭啊蹭……

她很喜欢，喜欢他的一切，他们之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如果有一天，让她重新回头选择，她依旧不后悔，那一日的醉酒，走错房间。

或许，曾经在恨他的时候，后悔过那天不该喝酒。

但在现在，她不后悔了。

遇见他，是她这辈子最美好的事。

即便他现在对她不可原谅，正用又恨又怒的目光看着她，说尽伤她的言语，让她在他面前没有办法正面面对他。

她也很生气，也很伤心，但藏在心底的情，犹存。

“你这里面……”陆羿辰深深凝着她水样的眸子，大手在她的腹部轻轻一颤。

“这里面……”声音阴凉的，却又轻轻地顿住，就好像没有勇气问出口似的。

“什么？”顾若熙故作不懂，似笑非笑地问着他。

“在你的这里面，到底是什么？”陆羿辰终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将这句话问出口，才强迫自己短暂地放下尊严骄傲，来寻一个真相。

只要她一句话，只要她亲口告诉他，这个孩子是他的，他想他会不顾一切，哪怕恨着这个女人，也会将她绑在身边，任谁都别想抢。

那时候，他会告诉自己一个强大的理由……

一切都因为孩子。

“什么什么？你在说什么！”顾若熙却给了他一个否定答案。

她那满不在乎，又很诧异的口吻，让陆羿辰愣住。

他忽然有些摸不准，她到底是有意隐瞒，还是说他只是误会了，她其实根本就没有怀孕……

他记得，她是最不容易受孕的体质。

“你这样靠近我，觉得合适吗？”顾若熙轻轻的声音，口气暖暖的，几乎一开口，自己的唇瓣都要能贴上他的体温了。

他们现在的距离实在太靠近了，她几乎可以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