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嗣虽只出仕两年,但隐有名臣之像。”杨博沉吟道:“治理宜黄两年,处事公正,断狱无差,勤于政事,政绩卓著。”
“嘉靖三十七年,贼军入赣,宜黄县城虽未失陷,但县内哀嚎遍野,元嗣亲自试种红薯、洋芋,推广全县,活民数以千计。”
“评为政绩卓越实是理所应当。”杨博挥手打断张孟男的话,“虽先有杨朝阳引入红薯、洋芋,但元嗣之功,却是实实在在的,即使朝阳也曾在本官面前提起数次。”
张孟男躬身一礼,“尚未启程,却见吏部公文,转调刑部郎中,所为何来?”
杨博轻叹一声,起身带着张孟男在侧屋坐定,让杂役斟茶,“自嘉靖三十六年,钱展才于镇海设市通商,到如今四年多了,税银已是户部最重要的收入来源,宁波知府被称为‘天下第一知府’”。
“想必元嗣北上途中,也听闻荆川公病逝的消息?”
看张孟男点点头,杨博叹道:“如今宁波知府出缺,吏部亦难以决断,陛下命吏部荐三人入内阁,由内阁共议票拟。”
“如此大事,中玄公欲托付元嗣,这才转刑部郎中……”
张孟男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吏部所荐另两人是?”
“户部郎中陈有年,户部郎中胡应嘉。”
张孟男沉默片刻后,扬声道:“嘉靖三十八年会试侥幸上榜,吏部选官广平府推官,不料到任尚未一月,即转宜黄知县,到任后方知内情,即有辞官之意。”
饶是杨博久历宦海,也不禁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当是时,春耕已过,但多有良田荒废,红薯、洋芋尚未推广,生民无衣无食,甚至已有饥民聚众作乱。”张孟男顿了顿,继续道:“下官这才留了下来。”
杨博隐隐听懂了,面前这厮说得好听点是品行高洁,说的难听点是个愣头青,发现自己转任宜黄知县是因为姑父高拱将前任知县杨铨赶走,让自己来镀金,于是就准备撂挑子。
“再之后,浙江巡抚谭公丁忧归乡,下官多聆听教诲……”
张孟男深深的看了杨博一眼,“欲出任宁波知府,需通账目,需知商事,需晓简数,胡克柔、陈登之均为户部郎中,远比下官合适。”
杨博这下傻眼了,你还真要撂挑子啊!
真是要命了!
吏部昨日已经将人选报入内阁,就等着张孟男入京转刑部郎中了!
“难道内阁刻意排斥陈登之、胡克柔吗?”
“那吏部荐三人入内阁有何必要呢?”
“陛下登基,当澄清宇内,不料朝中重臣依旧党争不休。”
张孟男的声音越来越大,凛然风范让官位比他高无数级别的吏部天官杨博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人家没说错啊,而人家不愿意以裙带关系上位,这也不能强求吧?
杨博觉得头痛欲裂,这次要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