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垂下眼帘,心里长长一叹,唐婉的性格,他当然清楚了。
她看似柔弱,其实,性格比男儿还要坚毅,她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更改的,就如当年铁了心的嫁给他一样。
如今,她是铁了心的和他断了过去吗?
“她……她和赵士程的婚事,是她自愿的吗?”陆游深吸一口气,问道。
“当然了,我还是那句话,唐姐姐的为人,三表哥应该清楚,她做事一向是三思而行的,而且行事果绝。爱时就认真爱,不爱时就爽快放手。”李娇娘朗声道。
“那赵士程并非良人,她会后悔的!”陆游赌气说道。
李娇娘又气又笑,陆大才子你是耍赖说话。
“婚姻的好与坏,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外人怎会知?三表哥,你和唐姐姐已经各寻姻缘,还是不要再纠缠过往了吧,对彼此都好。”
“……”
“王姑娘和唐姐姐虽然是截然两种性格的人,但看得出,王姑娘心中有着三表哥,将来必是三表哥人生路上的好伴侣。”
陆游不爱听这句话,将头扭过。
李娇娘看出他脸上的不耐烦,偏要说道,“三表哥,王姑娘是你寻的,若不爱,就别娶,若娶了,就请爱!请别让王姑娘成为第二个唐姐姐。”
说完,她朝陆游浅浅一礼,往回路走去。
陆游站在当地,任那冷风有一阵没一阵地吹着。
他心中是惊骇的,李娇娘的话犹如当头一棒,将他锤醒。
他过去,真的做错了?
……
晌午后的禹迹寺,人渐渐多起来。
百灵回头看一眼刚才的土坡那里,说道,“还是李娘子厉害,一下子将陆三郎说得哑口无言了。”
李娇娘心中微叹,摇摇头说道,“他这人不坏,只是,和唐姐姐并非良缘。唐姐姐喜欢一个包容她的人,爱护她的人,可陆三郎给不了这样的爱,他自己还缺爱呢?哪里能给别人爱?”
百灵想到在陆家时,唐婉和陆游的争吵。
她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这样呢。”
李娇娘又道,“这世上的爱人,没有好与不好,只有合不合适。与这人不合适,说不定呀,与下一位便是良缘。”
百灵笑着道,“希望我们姑娘和赵大官人是良缘。”
李娇娘伸手点点头百灵的额头,“当然是啦!”
百灵歪着头,看着李娇娘笑着道,“李娘子和骆大官人,一定是更好的良缘。”
李娇娘轻哼,“死妮子,要你说?有那闲心管我,不如多多操心操心你家姑娘吧。”
百灵嘻嘻一笑,“我家姑娘的事呀,自有赵大官人操心,不必我们丫头过问。”
……
陆游在原地站了会儿,幽魂一样,也离开了禹迹寺。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沈宅的宅子前。
这时,沈员外坐着轿子,刚刚从外面回来,见到陆游,马上招手喊着他,“陆三官人!”
陆游寻声望去,发现是认得的人。
他敛了神色,走了过去,拱手行礼,“原来是沈员外。”
沈员外十分欣赏陆游的才气,笑着拉着陆游的手,“真是巧了,你今天怎么有空走到我家这儿来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走走走,进去坐坐,咱们温壶酒,好好聊聊诗。”
沈家是越州的富商,沈员外为人慷慨,时常邀请越州城的才子们到他家聚会品酒吟诗。
沈家宅子大,园中景色宜人,才子们也乐于来此游玩。
陆游心情不好,想着,来此走走散散心也好,便点头回道,“也好。”
进了宅子,沈员外马上安排酒菜。
暖阁中烤火品酒,几杯酒下肚,人便微醉了。
沈员外怂恿着陆游写诗题词。
陆游一手执壶,一手提笔,便在一面花墙上,写下了《钗头凤》。
沈员外不会写诗,但和才子们呆久了,也会看,也会品。
他捏着胡须,咦了一声,“陆三官人,你心情不好呢!这诗中满腹哀怨呀。”
陆游丢开笔,身子摇了摇。
咚——
摔地上去了,醉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