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惊讶道：“为什么啊？这个基金，现在还能赚不少钱呢。”

“有赚就有亏，做基金亏掉的也不再少数，更何况这是会出人命的。反正你又不怎么花钱，你的钱够你下半生花不就可以了？”南裴决态度有些强硬，“听我的，别做了。”

“可是……”母亲咬了咬下唇，沉默许久，发出一声勉强的笑声，说，“妈妈想多做点，妈妈要是有钱了，说话也有分量，以后说不定能帮你和南洙决竞争。”

南裴决轻声叹息，看着她认真地说：“我不会和他争。你也不用操这个心，你有这么多钱，你安享晚年不就可以了？”

“为什么不争啊？”母亲失笑，看着南裴决喃喃念叨，“你又不是没这个能力，为什么不争？”

南裴决语气平静却坚定：“因为他是我弟弟。”

“是你弟弟……他是你弟弟，可我是你母亲啊！”

一直压抑隐忍的女人忽然就哭了，“我当初没有争过那个女人，眼睁睁地看着她抢走了我的丈夫和儿子，如今我的儿子也比不过那个女人的儿子，可是凭什么我这一生都要被那个女人踩在脚下？我明明比她会赚钱，比她努力，比她能吃苦，还比她更早认识你爸，阿裴，你告诉妈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南裴决沉默，他没有话可说，即使他不同意母亲的做法，他也没办法不理解理解母亲的奔溃。

母亲哭了会儿，想起了这是自己许久未见的亲儿子，这一次他回来，是要陪她过年的。

她怎么可以这样逼他？

她胡乱地擦了一把脸，站起身说：“阿裴，对不起，妈妈刚睡醒，思想有些不清楚，不该和你说这些的。你还没吃早饭吧？对面的包子铺应该开门了，妈妈去给你买包子。”

这是她故意给自己台阶下。

南裴决当然不会揪着不放，点了一下头，女人便拿上手机，去楼下买包子去了。

南裴决把桌子上那些资料全都收拾回去，起身把文件夹送回他妈妈的卧室。

卧室也是和外面一样简单整齐，一张床，被子叠放的整整齐齐的，一个衣柜，一个书架，还有一张椅子。

他把文件夹塞进书柜的时候，看见书架里全都是金融方面的书籍。

他随手拿出一本，翻开看了看，里面每一页都详细地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都是对书本里知识的解析和她费力记下来的案例。

他把书塞回去，换了另一本出来看，也是一样。

她刚才说，她不懂期货，不懂基金，全都是靠运气才赚这么多钱。

南裴决一开始居然真的相信了。

他母亲没有上过几年学，在出国热的时候，倾家荡产交了十万块移民中介费，被人介绍出国工作。

那些人说的天花乱坠，说国外地上都是没人捡的钞票，去餐厅洗盘子，一个月都万把块，都比国内大老板赚得多。

年少无知的母亲就去了，后来才发现现实的残酷。

任何一个国家，能在地上捡钱的只有上层。

他爸爸和他母亲短暂的相恋，可能只是因为异国他乡互相取暖，所以回国之前分手，回国后他立即和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了婚。

他们两个，从来都不是一个阶层的。

他爸爸年轻时没钱，但也是书香门第，是考去国外念书的，不像他母亲那样，是国内混不下去，想着去国外打工的。

后来母亲带着他回国，把他交给他爸爸的时候，他替母亲松了口气，因为他爸爸虽然没有要他的母亲，但也给了她一笔足以一辈子无忧无虑的钱。

穷了一整个童年的他，觉得有钱就可以幸福了。

现在看见这些东西，他才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

他的母亲，不是一个甘心无忧无虑的人。

外面忽然响起脚步声，南裴决把书放回原处，转身离开了母亲的房间。

母亲开门进来，手上拎着一盒包子和两杯豆浆，笑着对她说：“阿裴，这是S市最有名的生煎包，买了你最爱吃的猪肉大葱馅的，快来吃吧。”

南裴决伸手接过，桌面上就有筷子，他夹起生煎咬了一口，味道确实很不错。

母亲坐到他对面，小心翼翼地注意着他的表情，见他好像没再生气，就烁：“阿裴，刚才是妈妈不对，但是妈妈也不想退出基金……妈妈拿着那么多钱闲着没事做，拿出去钱生钱也是好的。”

“嗯。”南裴决点头，从他刚才看见的那些书，他知道自己这位母亲有足够的知识储备，既然这样的话，她应当也会明白金钱失控的下场。

她可能只是想找点事做。

而且仔细想想，就算亏了又怎么样，他可以给她钱养活她。

他抬眸看向她，“可以，我不会干涉你，但希望你也不要强迫我去做什么。”

母亲愣了一下，不过立马又笑开了点了点头：“好。”

他们现在不着急谈别的事。

过年嘛，就要有过年的气氛，欢欢喜喜，吃吃喝喝，才是过年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