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我好,但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理想,就像营座砸锅卖铁也得把我们安全带回国,想方设法也要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一样。”
杨斌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再说我走的路你怎么知道是条黑路呢?如果我贪图富贵放弃了自已的理想,放弃了自己的信仰,那我还是我吗?我怕到时候不但你们瞧不起我,甚至连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计明远收住了脚步,紧盯着杨斌的双眼,说道:“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说的好像还有几分道理。同时你也要记住,老警卫营不出狗眼看人低的混蛋,不管你将来有多么落魄,你还是我们的兄弟。”
“明远,说心里话,娄欠大家的太多太多了,甚至现在都不敢面对老板。不过有一点请你放心”我杨斌决不会干那种对不起兄弟的事。”
“那霸湾分社吴干事那件事你怎么解释?”计明远拉下了脸,严肃的说道:“杨斌,别傻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情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你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看着杨斌那副异常沉重的样子,计明远继续说道:“兄弟归兄弟,但有句话我得说在前面,如果你今后真干出对不起兄弟的事,可别怪我计明远不仗义。”
“我明白了”杨斌沉思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便咬了咬牙,凝重的说道:“明远,你放心,我回头就向组织上打报告申请调动,不再跟着大家回琉球了。”
随着局势的发展,琉台两地不得不直接面对中共方面,杨斌继续呆在那霸湾已经不合时宜了,甚至有很多原本好说的话不好说,好干的事情不能干。韩立国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授意计明远在方便的时候敲打下杨斌,让他主动的离开这个政治漩涡,省得将来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让李老板难做。
计明远闭上了双眼,随即石破天惊的说道:“孩子就不用回来了,我们会替你照顾好的。”
“可……可……!”
不等杨斌把话说出,计明远便继续说道:“你放心,我们会安排的妥妥当当,不会让人家起疑心的。”
想到自己在土改试点时得罪过的人,想到叶老总给李老板写的那封信,理智终于战胜了感情,杨斌痛苦的点了点头,说道:“谢谢,谢谢你明远,孩子就拜托给你了。”
计明远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别苦着个脸,又不是永远都见不上面了。等将来两岸关系稳定了,你这边也没有了什么问题,你们一家不是还可以团聚吗?”
“会的,会有这么一天的!”
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周e来所在的小院前。杨斌立即走了上去”跟警卫员说了几句,随即转过身来,示意计明远可以进去。
计明远整了整大衣,忍不住的问道:“你不进去?”
杨斌摇了摇头,若无其事的笑道:“首长想见的是你,快进去吧。”
院十分简陋,但很整洁。计明远刚跟着警卫员走进了小院,就见周e来从屋里迎了出来,伸出右手,并热情的招呼道:“欢迎”欢迎,欢迎计将军啊!走……外面冷……咱们进去再说。”
“周先生日理万机,还能抽出宝贵时间来接见我这样的晚辈,真是让计某受宠若惊啊。”
周e来招呼计明远坐下,一边亲自沏茶,一边哈哈大笑道:“计将军客气了,我党军调代表团在北平时多亏了计将军的多方照应,当面感谢是应该的,不然人家要说我们共产党人没有人情味罗。”
计明远早过了崇拜偶像的那今年龄”眼前这位人人称道的谦谦君子,在他眼里就是一个谈判水平高超的对手。接过周递来的茶杯后,便直言不讳的说道:“周先生,您是不是搞错了?事实上我在北平时仅负责过十二天的翠鸣庄保安工作,您非得要感谢的话,那还不如直接感谢我们曾经的老板李先生呢。”
“别说你负责过十二天的保安工作,就算你只负责过一天”我也得好好的感谢你。”周e来坐到计明远的对面,继续说道:“计将军年少有为,不但是抗战勇士,还是海外华人的英雄,最难能可贵的是还能急流勇退,真是少见啊!”
“周先生过誉了,贵党在抗战中所作出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相比之下,我所做的一切不值一提。至于您所说的海外华人英雄就更不敢当了,要知道琉台南三地没有英雄的将军,只有英雄的士兵。”
不卑不亢、绵里藏针,没有一丝年轻人常有的浮躁。暗叹了一句这今年轻人不简单之后”周e来便开门见山的说道:“计将军,今天请您过来,就想请你介绍下海外华人代表大会的情况。不知道计将军可不可以透露一二”增进贵我双方间的了解。”
人改变了环境,但环境同样会改变人。并不是李老板手下个个都是人才”只不过老警卫营兄弟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罢了。
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生存危机后,李老板又相继带着他们在国共高层和世界各地游走,耳熏目染之下,连阿财都能说一口标准的英语,更别提老成持重的计明远了。
周e来的真实意图让计明远很是意外,暗骂了自己一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后,便微笑着说道:“周先生,这届在三宝垄召开的海外华人大会共有六项议题。分别是审议教育文化委员会编制的华语拼音;审议胡秘书长代表总部发表的办年度工作报告;审议荣主席的四年度基金会财务报表:协调各国华人互助会之间的关系;讨论琉球海军妈年度海外征兵的名额和方案;以及讨论下一届代表大会召回的地点。”
“计将军,贵组织是不是准备让华语拼音拉丁化?”周e来沉思了片刻后,立即问道。
计明远点了点头,肯定道:“是的,就是拉丁化。海外华人来自全国各地,有的说闽南话,有的说潮州话,还有的说上海话,这严重影响到海外华人之间的交流。
所以教育文化委员会才用一年的时间,听取各方面的意见编制了一部华语拼音。
如果能得到大会审议通过的话,那这部华语拼音就会在世界各国推广,并成为海外华人学校的教材,和琉台南韩回地的官方语言。”
华语拼音看起来是一件小事儿,但周e来却明白这是互助会增强海外华人凝聚力的又一大举措。去年刚确定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精华,今年又搞出了一部华语拼音,让他们再这样搞下去,必然会把中国人和华人分割开来,形成两个不同的概念。
想到这些,周e来顿时皱起了眉头,同时又倍感无奈,毕竟人家远在海外,就算想进行干预也是鞭长莫及啊!
胡文虎的工作报告、荣一心的财务报表、还有什么协调各国互助会之间的关系周e来都不关心,而是若无其事的问道:“计将军”难道琉球海军的兵源成问题?你们为什么要到海外征兵?”
“周先生”我相信您应该听说过,琉球海军的职责不仅仅是保证琉球的安全,同时还要确保其他国家华人的安全。而琉球海军的军费,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其他国家的华人,所以只要是互助会的会员,就有参加琉球海军的权力。”
周e来被计明远这番话给说糊涂了,顿时忍不住的笑问道:“计将军,我只听说过参军的义务,没听说过参军的权力,难道有很多海外华人强烈要求参军吗?”
计明远点了点头”不无得意的笑道:“南洋之战,琉球海军忠实的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同时也让几千万海外华人意识到安全的重要性。正如您刚才所说的那样,能成为一名琉球海军士兵,现在已经成了年轻华人体现自己价值的追求。”
想到互助会这两年来,的的确确为各国华人做了许多事情,海外华人的形象也得到了大幅改观,周e来便重重的点了下头,随即问道:“那琉球海军这次准备在海外征募多少士兵?”
“两千三百二十名。”计明远长叹了一口气后,苦笑着说道:,“正是因为名额太少,各国代表们争得是面红耳赤,直到今天都没有研究出个名额的分配方案。
周e来想了想之后,又问道:“那华人所在国政府对此是怎么看的?他们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国家有什么意见。毕竟征募范围是有严格限制的,不具有琉球和所在国双重国籍的华人不得参加应征。再说琉球是一个热爱和平的小国,对其他国家根本不会构成威胁”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琉球是热爱和平的国家?对其他国家不会构成威胁?计明远这番话把周e来搞得啼笑皆非,暗想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出现南华共和国了。
但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绝不能当着海外谈判代表们面前说出来,不然就要被他们指责为毫无民族感情,对海外华人安全视而不见的冷血动物了。
“计将军,既然名额那么少,应征的人又那么多,那你们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计明远摊了摊双手,呵呵笑道:“周先生,那就要各国代表和胡秘书长、荣主席他们想办法了。我只一个小小的安全事务委员会副主任”能做好自己的事就不错了。”
“对了,计将军,我记得太平洋保全公司还有一位元老叫张小山”他现在在哪儿高就?”很显然周e来还是在李老板身上下过一番功夫的,竟然提出了这么个问题。
张小山的去向可是琉台两地的高度机密,不但在琉球呆了近两年的杨斌不知道,甚至连吴仁敏在上任琉球总统前都无权得知。计明远意识到这个问题绕不过去,如果刻意隐瞒反而会坏事儿,便不动声色的笑道:“小山在缅甸时就是警卫连连长,回国后一直担任着保全公司的重要职务。但人各有志,维和公司解散后,他既不愿意在琉球海军谋个职务,又不愿意跟着老板去联合国,所以就带弃老婆孩子去了伊朗。
不过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是不错的,他过年时像往年一样回来吃年夜饭。听说他在伊朗混得不错,甚至还搞了一家保安公司。有老板与巴列维国王的那层关系在,那小子只会越混越好。”
周e来长叹了一口气后,意味深长的说道:“现在看来,你们不参加内战的选择是正确的,如果三年前继续为国民党卖命,不但不会现在这样的成就,甚至还会成为民族的罪人。”
计明远点了点头,一语双关的说道:“是啊,想想孟良崮,想想羊山集,那么多前远征军兄弟死的多冤啊!”
李老板手下对远征军的感情周e来是知道的,但还是严肃的说道:“他们在抗战期间,对民族对国家是有功的,这一点任何人都不能抹杀。但在内战中为国民党反动派卖命,站到了人民的对立面,同样是有罪的!”
“周先生,计某是粗人,这些大道理我不懂,只知道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乃至于一个低级军官,在重大问题前是没有任何选择权的。”
计明远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自从他们穿上军装的那一天起,他们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根本就不存在有没有罪的问题。如果我不是被抛弃在缅甸,如果我没有遇上老板,也许我现在也会躺在羊山集的山脚下。不是我想打仗,而是我根本就没得选择。”
“计将军,看来你是整编比师出来的。”周e来沉思了片刻后,突然说道:“宋瑞珂被我军俘获后过得很好,如果你想见他的话,我可以给你安排。”
“还是算了吧,我认识他,他可不认识我,毕竟我在的师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尉排长。”计明远站了起来,看着窗外墙角下的积雪,淡淡说道:“有功也好,罪人也罢!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他是咎由自取,只是可惜了那帮老兄弟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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