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张心的迂回术张心很快镇静下来,问:“此处可是沛郡丰邑中阳里?”
那两人并不搭话,此时,屋里的人已经走出,朝我们走来,也许,这是我们正而八经接触刘邦的好时机。
萧何首先问:“找何人?”
张心回答:“泗水亭刘亭长!”
刘邦应着:“正是在下,有何贵干?”
张心说:“路过,听闻亭长大名,想结识亭长。”
刘邦说:“不敢,有劳先生,区区在下,不足劳烦先生,请回。”
张心说:“时已晚,改日登门拜访,可否?”
刘邦说:“不必,区区在下,不敢有劳先生,不送。”
刘邦带着那群人朝屋里走去,边走边说:“续酒!”
那两人也从我们身边走过,盾牌不经意地碰了我的身体。
天色已经有些晚,要想找一个过夜的客栈,比较困难,因为在当时,客栈除了政府办的,民间的非常少。这些客栈的条件也是相当的差,地上搭一个仅一二十厘米高的土台,在上面辅上稻草,再在草上蒙一层粗布,盖的也是黑得能挤出汗汁的被子,里面是揉碎的草叶与其它我并不清楚的东西的混合物,只能算是有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冷倒不怕,屋里可以生火,再让店家将稻草加厚就成,但虱子却防不胜防,但也没关系,本来自己身上也有,睡在客栈里,只是多了几个生手而矣。开始的时候,会觉得身上奇痒难挨,但当肚子的困境成为主要矛盾时,问题就自然解决了,也许还有长期未能洗澡,皮粗肉糙的原因,后来,就算日子好过点,也没觉得特别难受,有时致皮肤溃烂,用两指将脓血一挤,也就算处理了。从这里你可以想见,古人说,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时难,确有道理,但从另外的角度来说,这样的结果,对一个民族的开放心态是有很大损害的,这也许正是一个民族缺乏开放心态的结果,表面上是重农抑商,实质上是统治者对开放的一种防范,因为开放的结果就是信息的自由传播,这必然对统治者的一家独大别无分号的管制方式产生冲击。
我们找到一户人家,求他们留宿,那家人很爽快地适应了,而且绝没有谈费用问题。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过夜方式,这种方式似乎比住客栈更方便,也更安全。住客栈,你很可能受到官家的盘查,深更半夜也不得安宁,在人家借宿,条件很简单,一个土台,主人现抱一大堆稻草铺上,也不用蒙布,也不用被子,在屋中点一盆火,直接就可以躺下。唯一的不足是这家人一般不能供应伙食,需得自己解决,有没有盥洗设备没必要探究,因为当时的人还没有养成这样的良好习惯。卫生间也没有,只要有客人来,主人会将一个粪桶放到门外,或者直接放到屋角里,任你方便,味道是难免,但你和它共处一段时间后,你便会觉得这样的安排是最为方便的方便方式。也许有人会担心安全,怕遇到黑店或者主人家见财起歹,但你放心,在跨越了两千多年的历史后,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能让你放心的人很多,只要不是官家的人,那些普通的人是很黑,因为他们并没有洗脸打扮自己的习惯,而那些把自己收拾得白白净净的人,才是你得时刻防备的黑手,从古至今亦然。第二天一早,如果你一走了之,这家人也不会为难于你,反倒会站在屋檐下,院门口,目送你离开,就如同自己离家的亲人。他们会收下你的酬谢,但绝不会以此为荣,也绝不会想到将此发扬光大,以图更大的利益,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力所能及的给予远离故土的人以帮助。而在我们的时代里,黑手们竭尽所能地将自己洗白,却不知不觉地将人民染黑,这世界仿佛被颠倒过来,但在我的眼里,那里却遍地黑鬼,但在这里,你却能发现众多黑手的掌心却白净如雪。
一路走来,我们相当辛苦,但今天,我们安顿下来却没有急着入睡,一方面是我们终于见到了历史上一群伟大的人物,而且是在他们未成名之前,接下来,我们将见证最伟大的时刻,另一方面,我们得考虑如何能更近而又更合理地靠近他们,以便更好地记录他们成功的足迹。此时,我跟张心的观点却有些出入,我是想只要能以最近的距离观察他们,既能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也能不引起他们的反感,但张心却希望能打入他们的内部,更加深入地了解他们每一步的思想基础,如果可能,还得参与他们的一些行动,获得最为真切的一手资料。最终的结果当然是我服从张心的主张,这是必然的,也是我的义务。最后,我们达成共识,以目前的情况判断,直接接近刘邦,以我们完全不同于他们的行为方式,一定会引起他的防范之心,如果通过他的家人,再图渗入他那个团体,这样的曲线迂回,可能更为顺理成章。
第二天,我们一路打探,来到了刘仲的家,刘仲家房舍十多间,好几间都用木条支撑起很大的窗户,比起刘邦的小院,果然气派了不少。我们送上一只鸡,一筐蛋,一些水果,提出想请他引见他的父亲,因为我们听说刘太公治家有方,儿子皆能治产业,想请教一二。果然,我们在刘仲的引见下,见到了刘邦的父亲,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我们奉上一些生活上常用的器具以作见面礼,刘太公很是高兴,这些东西虽然并不贵重,但非常适用,我们之所以送这些不太值钱的东西,主要是考虑避免太过急切反而于事不利,金钱可以买到人的礼遇,但却买不到别人的信任。
其实,我们也没请教些什么,只是像一般农家串门一样,询问一些庄稼种植、收成,近来天气等情况。在谈到太公几个儿女时,张心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对太公及儿子赞不绝口,也很兴奋地逐一了解几个儿子现在的状况,并要太公带我们去见见这几个儿子。我自然知道张心的打算,见他如此善于表演,心里觉得很是好笑,也觉得这时的人真是淳朴得可爱,那么容易着道。
临出门时,太公向躲在门后的老太太交代了几句,张心忙问老太太高寿,老太太娘家姓氏。当他听说老太太姓温后,急忙说他也姓温,与老太太正是本家,依辈份来说,老太太应当算是他的老姑,于是非要叫老太太出来行拜见礼。太公也真把这当成事儿,带着我们又回到堂上,拉出老太太来,张心跪到地上,一伏到底,向老太太行了个大礼。老太太也许并没有见过如此礼节,惊得不知所措,急忙退到里屋。
张心抬起头来,看老太太已经没在堂上,诧异地朝四周望望,然后转身向刘太公行礼。
张心高叫:“姑丈在上,请受侄一拜。”
太公还算见过些事面,急忙扶起张心。
张心朝我使了使眼色,意思是要我再准备点认亲的见面礼,于是,我摸出一小块金子。
张心拉着太公的手说:“姑丈,未曾想,千里之外,能见亲人,实让人喜极而泣,一点薄礼,姑算侄一点孝心。”
张心似乎还嫌礼太薄,让我再加上一点,我只得照办。
“下人无知,姑丈莫怪,请笑纳。”
太公推辞不受,张心真心奉送,二人就在堂上推拉起来。
张心突然停下来说:“姑丈莫非瞧不上远道而来的晚辈,不肯认这门亲?”
太公赶紧说:“非如此,非如此!”
张心接着说:“既如此,请收侄之孝心。”
太公勉强收下两块金子,吩咐老太太准备酒食,我们到伯和仲家去后回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