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姓小吏还是不搭话，张心告诉他，只要他能配合，并不需要直接出面，就能很好地完成这个任务，事成之后，不仅是张心自己，沛公夫人也会记住他的好。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沛公夫人责怪下来，张心也只能将责任往下推，那些知情不报者，有力不出者，不但要逐出县衙，而且要依例追回当差期间所得的所有好处，有违法行为者，按律予以重处。

张心的话刚说完，小吏问：“郎中大人，欲何为？”

张心告诉他，只要他能让李家人进县衙告状就成，其它的，他不用管，而且对于这件事情，除了张心与我，还有沛公夫人知道外，任谁也不知情。

李姓小吏大约已经看出无法推脱，反倒主动起来，他更加恭敬，告诉我们，事情宜速不宜迟，他马上就去办。

回衙的路上，张心告诉我，那小吏如此急着去办，只有一个原因，要让我们知道，他已经在办事了，至于办不办得成，那不是由他能决定的，这就是这些人聪明油滑之处，让你觉得他办事非常卖力，但结果怎么样，天知道。

最后，张心说：“明天，你把吕雉送我的女人用的东西选一件不太值钱的东西给他送去，告诉他这是沛公夫人赏他的。”

没料到，我们刚回到县衙，陈可茜就来叫我们了，我们进到后衙，吕雉问我们找的人可靠不，会不会我们没有动手，那人先把风放出去。张心回答说应该没有问题，那人已经去鼓动李家告状了。吕雉让我们明天一早把这人叫进内衙来，她想见见他，好让他更加卖力地做好这件事，但她也告诫我们，事情要保密，他进后衙，我们得预备个好一些的说辞。

后面，吕雉假论李姓小吏做成了这件事，李家来告状，我们将如何办理，如果灌家不到县衙里来应询，我们又该如何做，如果我们亲自到灌家索人，他家人多势众，不予理睬怎么办。

张心一一作答，他认为，按法按理，我们在接到诉状后，都要差小吏前去传当事人上堂对证，因此，我们会尽量让小吏更客气一些，甚至可以由我与小吏一起前去。如果灌家置之不理，或者无理取闹，那就只有动用县衙里的所有人员，强行抓捕灌家首恶之人，但这样做风险比较大，正要听取吕雉的意见。

吕雉认为，按法，现应如此，不管是秦或者楚，均有私移地界之罪，更何况这种明目张胆的强占他人土地的行为。如果灌家不能服从，使用武力，并无不妥，但考虑到政治影响，得慎重行事，从长计议。

张心认为，抓人并不是目的，灌家再嚣张，没必要理会，只要他能退还所占土地，承认非法所得，没必要搞得太僵，说不定以后，还得同朝为官。回到住处后，我才知道张心说这话的意思，他是想在关键时刻由吕雉出面，我们做出秉公执法的样子，然后就她当好人，劝说灌家的人，调停一下，只要他们按我们的要求处理土地的问题就行。但是，如果吕雉不能出面，以我们的武力，摆平这件事自不在话下，但肯定会严重影响到与灌婴的关系，进而影响我们与刘邦那帮子兄弟的感情。如果吕雉出面，一方面可以扩大了她的政治影响力，满足她的需求，另一方面我们雷声大雨点小，做个顺水人情，也能让那此跟灌婴一样的人无话可说，不至于将账记到我们头上。

但我有些疑惑，既然我们都在前台做了这些事情，得罪人那是免不了的，如此做法是不是有些画蛇添足，说不得人也得罪了，成绩也出不来。

张心说：“在这片土地上，要想办成一件事，从来都会这么难，老百姓总是那么温顺，就算替他们办几件事，也不会有好大的影响力。如果能帮助他们在与精英的争夺中取胜，那么，你的功绩与影响力那就能够足够大，引起足够的关注。然而，这种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行为，风险之大，保不准时赢了现在，实际输了将来。因而把握好度，那才是成功的关键，既要让老百姓能看到胜利，感受到公平与公正，也让精英不致吃大亏，这就叫成功。什么国家、民族、民众利益，公平、公正的法治精神，那都只是冠冕堂皇的噱头，唬得了老百姓，骗不了精英们。所以，这就叫点到为止，隔山镇虎，让人觉得你有魄力，但又不觉得你煞气太重。”

在现场，临到最后，吕雉表态说，为了刘家的天下，作点牺牲，冒点风险，那是迫不得已，事事总得有个规矩，成事总得有个开始，希望刘家天下的秩序就从我们这里开始建立，这样，我们将成为刘家天下秩序建立的开创者、先驱。好让我们放开胆子做，只要前世有先例的，都可以借鉴，只要有律法依据的，都可以采取行动，不管出现什么状况，只要我们解决不了，她都会出面替我们担当。如果我们与灌家武力对峙，她绝不会袖手旁边，任由我们前面所做的努力付之东流。

有了吕雉的表态，张心自然踏实了许多，第二天一早，他就催我赶快去招李姓小吏，怕太晚他出门办其它事耽误了。

我把李姓小吏招来，先和张心见了一面，小吏把昨天晚上到李家的经过跟张心叙述了一遍，张心也问了几个细节。综合李姓小吏的话，那家人并不想告状，只是希望县里能将他家已经失去的土地名下的那部份租税给减下来，反正他家也没几个人了，再多的土地，怎么也耕种不过来。

小吏当然是一直强调自己如何如何的鼓励他们，而且告诉他们上面已经有比灌家势更大的人在支持。

张心告诉他，这件事一定要办成，因为我们说的并非虚言，等一会儿，估摸着吕雉已经用完早餐，就带他去拜见。

小吏一听此话，就有些慌了，虽然他也认识吕雉，但现在吕雉是沛公夫上，是最上等的人，他怕天威不测。我从小吏的表情中见到了惊恐，我相信这个人或者这个人的前代，一定做过仗势欺负百姓的事儿，他们狐假虎威，在面姓面前飞扬跋扈，很多小人行迹，但现在，在一个尚在由鸡而凤转化的大人物面前，那是连狗都不如。

吕雉见过李姓小吏后，同张心一样问了小吏家庭、从吏的经历，也问了昨晚到李家的经过，在有些昏暗的屋子里，小吏诚惶诚恐地回答着。但吕雉并没有提到要他怂恿李家告状的话语，只是最后赏了他一些小东西。

出得门来，小吏抹了一把汗，对我们更加恭敬，希望我们能收下吕雉赏他的东西。看来，吕雉这么一出马，小吏像是吃了称铊的王八——铁了心了。不能说暴风骤雨，至少是精彩激烈的斗争就将展开。